图书馆的玻璃大门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晕。林冰尘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某种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沈雅跟在他身后，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衣角。
"这里...不对劲。"沈雅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五点就关门了。"
林冰尘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诡异地重叠在数字"7"上，纹丝不动。借阅处的电脑屏幕闪烁着雪花噪点，隐约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林冰尘的右眼传来刺痛，星痕在掌心微微发烫，"从我们踏进来的那一刻起，外面的世界就己经和我们无关了。"
他们穿过空无一人的阅览区，书架上的书籍整齐得令人不适。林冰尘注意到，所有书脊上的书名都在缓慢变化：《高等数学》变成《周天星算》，《现代文学》化作《山海异闻》，就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皮也在扭曲，最终定格为《踏天录》。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工具间后面，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倒置的五芒星。林冰尘伸手推门的瞬间，铁锈簌簌落下，露出下面青铜材质的门板——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门，而是一块完整的青铜板，表面刻满细密的星图。
"等等！"沈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听..."
微弱的铃声从门后传来，像是青铜风铃在无风的室内轻轻碰撞。林冰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铃声他太熟悉了——和陈默失踪前挂在宿舍窗口的那串青铜铃铛一模一样。
门无声地开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冰尘的右眼自动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地下室的中央悬浮着一口青铜棺椁，九条锁链从天花板垂下，将棺椁牢牢固定在空中。棺椁表面刻着的，正是他梦中反复出现的星空轨迹。
"沫雪姐...在哪里？"沈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冰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棺椁旁的身影吸引——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背对着他们，正在调整某种精密的仪器。当老人转过身时，林冰尘的血液瞬间凝固。
"张教授？"
老人的右臂是青铜材质的机械结构，关节处缠绕着与九霄引渡完全相同的符文锁链。更可怕的是，他的左眼己经变成了纯粹的青铜球体，表面刻着微缩的二十八宿图。
"比预计的晚了十七分钟。"张教授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不过没关系，仪式还能继续。"
沈雅突然尖叫一声，指着老人的脚下。林冰尘这才注意到，张教授的影子里伸出无数细小的青铜触须，正悄无声息地向他们蔓延。
"别紧张，孩子们。"张教授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们是最后两块拼图了。"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棺椁的盖子缓缓滑开。林冰尘看到沫雪静静地躺在里面，胸口刻着那个熟悉的"饲"字，但她的皮肤己经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星云状物质。
"她不是死了吗？"沈雅颤抖着问。
"死亡？"张教授发出齿轮咬合般的笑声，"不，她正在进化。从容器变成通道，多么荣耀的转变啊。"
林冰尘的掌心星痕突然剧烈灼烧，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插入他的意识：西周时期的祭坛，白衣祭司将青铜液体灌入童男童女的口中，而那些孩子的眼睛，全都变成了沫雪现在的样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林冰尘怒吼着冲上前，却被突然暴起的青铜触须缠住脚踝。他重重摔在地上，看到沈雅也被同样的触须困住。
张教授的机械臂展开，变成精密的操作工具。"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他俯身调整沫雪胸口的仪器，"先让我们的'北极星'完全觉醒。"
仪器的嗡鸣声中，沫雪的身体突然弓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皮肤下浮现出完整的星图，与林冰尘掌心的星痕产生共鸣。剧痛让林冰尘眼前发黑，但他仍死死盯着棺椁。
沫雪的眼睛睁开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缓缓旋转的星云。当她的目光落在林冰尘身上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首接在林冰尘脑海中响起：
"钥匙...带来了吗？"
林冰尘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挣扎着抬起右手，掌心的星痕发出刺目的金光。束缚他的青铜触须如遭雷击，瞬间缩回阴影中。
"不！停下！"张教授的机械臂疯狂摆动，"仪式还没完成！"
林冰尘踉跄着扑向棺椁，在沫雪完全金属化的前一秒，将掌心贴在了她胸口的"饲"字上。
金光炸裂。
整个地下室在强光中扭曲变形，书架化作青铜巨树，地面浮现出巨大的星图，而悬浮的棺椁变成了连接天地的光柱。林冰尘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仍在地下室，另一半却漂浮在浩瀚星空中。
他看到九具神凰尸骸拖拽的青铜巨索，看到月球背面缓缓睁开的巨眼，还看到...沫雪的真正形态——一团被青铜锁链束缚的纯净星光。
"救...我..."星光中传来沫雪微弱的声音，"用...钥匙..."
林冰尘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星痕化作一柄青铜短剑，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胸。
剧痛中，他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那颗心脏在离开身体的瞬间变成了纯粹的星光，与沫雪胸口的"饲"字融为一体。强光再次爆发，当林冰尘恢复视力时，发现自己跪在己经完全青铜化的沫雪面前。
她的胸口，"饲"字己经变成了"匙"字。
"终于..."张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第九幅星图完成了。"
地下室的天花板轰然坍塌，露出外面...不是天空，而是一张巨大到难以形容的青铜面孔。那张脸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欢迎回家，踏天者。"张教授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青铜微粒飞向那张巨脸，"现在，让我们开始最后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沫雪的青铜手掌，己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不。"沫雪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冰冷，"该回家的是你。"
她抽出手，掌心里握着一颗跳动的青铜心脏。当心脏被捏碎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开始崩塌，那张巨脸发出无声的咆哮，扭曲着消散在虚空中。
林冰尘最后的意识，是沫雪俯身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记住，星辰可改..."
"...但初心不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