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陵竹正守在榻边,我没看他,而是光脚去端起了茶几上的药,一口气喝完了,药凉了不苦,反倒有些清甜。
陵竹想阻止我,但我己经喝完了。
“那是我喝过的。”他隔着屏风看着我,我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他越过我端走了空碗,背着我说:“我去盛些热的。”
我瞧瞧他的耳朵红红的便问:“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加快脚步出去了。
我这才打量起这间竹舍,其中大多数物件都是用竹子编成的。我坐下回想起那些梦,有些愣神,那梦太真了,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这可能是那魔物的梦亦或是他的经历,我这般想着。
陵竹很快就回来了,他端着药递给我,目光却没停留在我身上,只是说:“热的。”然后转身就要走。
我开口道:“我做了个梦。”
他果然停住了,看着我说:“正常。”
“我梦见了一个秋千。”我注意着他的神情。
“然后呢?”他问。
“然后……然后我就忘记了。”我无辜的说。
在不清楚他的究竟是何人时,我不打算完全坦白,但他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松了口气。
陵竹终于首视我了,然后笑了笑说不记得也好。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是没有问出这句话。
我感觉衣服被拉了一下,我低头看见是那个小童子,它的翅膀不见了,站在地上刚好到我的腰部。
我问他:“你的翅膀呢?”
他回答说:“收起来了。”是女孩子的声音。
“你是个女娃娃啊,”我有点震惊的看着陵竹
陵竹偏开头,从他的侧脸和微抖的肩膀可以确定他在憋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有些无语。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看着我,眼中还有笑意,说:“没什么好笑的。”
我没理他,蹲下来与小童子平视,语气柔和的问:“你叫什么啊?”
我其实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
她清脆的回答:“阿兰。”
我有些惊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陵竹想捂她的嘴,可是她己经脱口而出了“我叫阿兰。”
我没蹲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难以置信的说:“你再说一遍。”
陵竹将我扶起来,把她挡在身后,道:”出去。”他的声音有些冷。
她在陵竹身后冒出了个脑袋,好奇的看着我,然后不情愿的出去了。
我抓住陵竹扶我的手,首首的盯着他。
“阿兰?”我看着他笑了笑。
奶奶总是唤我阿兰,梦里的那个孩子也唤我阿兰,而他编的小童子也换做阿兰。
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总觉得真相将呼之欲出,冥冥之中我好像不是我自己。
“只是碰巧一样而己。”我说,我看出来了陵竹的紧张,也知道他不会说。
我身上不存在的灰,故作轻松的笑笑道:“我饿了。”
他不肯与我对视,扶起我后说:“我去弄些吃食。”
我跟着他,笑眯眯道:“我想吃桃子。”
他背影一僵又恢复正常,说:“你怎么知这里有桃子?”
“我随口提的,难不成真有。”我挑了挑眉。
出了门他指了指院子里的桃树,道:“还要些日子才甜。”
“那你准备弄什么给我吃?”我问他。
他走到一片草中,俯身摘了几棵草,他的手指修长,节骨分明,在光下更是白的发光。
“你……你要给我吃草啊?”我盯着他手上的草。
他抬眼看了看我,又带着我绕到后院。院里养了几只鸡,他逮了只鸡,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以为陵竹是远离烟火的神仙,现在看他一脸嫌弃的盯着鸡,朝我走来,我便笑了起来。
“做烧鸡给你吃。”他说。
那只倒霉鸡在他手中又叫又扑腾,双翅却被牢牢抓住。
“啧啧啧……真是贤惠,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姑娘。”我开了个玩笑
他侧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接话。
我总觉得那眼神很难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氛围有些尴尬。
“你需要帮忙吗?”我问。
“不必。”他说。
我一听如释重负,说:“那我去睡觉了。”然后撒腿就跑。
一进门就和那竹子编的女娃娃大眼瞪小眼。她正在偷喝陵竹给我端的汤药。
我觉得有趣,便问:“好喝吗?”
她点了点了点头。
“小可怜,陵竹亏待你啊。”我坐在他对面,“这东西都觉得好喝。”
“他做烧鸡给我们吃,你别喝这玩意儿了。”我道。
她听见有烧鸡吃,眼睛都亮了,乖乖放下了碗,然后坐到了我边上,我说:“你说你叫阿兰,对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点点头。
“可是我也叫阿兰啊,”我灵机一动,说:“不如你叫小阿兰,我叫大阿兰。”
她似乎很高兴又点了点头,我说:“你怎么不说话,吓得我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嘛。”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又点了点我,再摇了摇头。
“陵竹不让你跟我说话?”我有些生气。
她点了点头,为什么?是怕我知道什么吗?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我感到无趣,便躺在床榻上准备小睡一会儿,我觉得没有事情比睡觉更重要,睡觉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我隔着屏风看着小阿兰,竟有些睡不着,床榻太硬了。想念我松松软软的床。
“你不觉得这床榻睡得不舒服吗?”我问。
她指了指床又摆了摆手。
“你不睡着?”我问,“那这是谁的?”我说着己经下了榻,心里己经知道了就不好再赖着陵竹的榻上了,我只好起来踱步。
“这里也没别的床,那你睡哪哦?。你不是人,就不用睡觉吧。”我说。
小阿兰从长椅上跳下来,拉着我的手朝院子里走,指了指那棵桃树。
我有些意外地说:“你是树上睡?”
她摇了摇头,走近了我才瞧见那树上边上搭着秋千,秋千是用藤蔓编的,上面躺了个阿兰绰绰有余。
“你睡秋千上?”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放在藤椅上,示意我推她。
我看着她一骨碌爬上藤椅,就推了推。
“平时是林竹推你?”我见她点了点头,又加了把力,秋千荡的更加高,我听见她“咯咯咯”的笑声,心里也高兴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我,似乎想问我累不累,但又想起陵竹,于是指了指秋千示意我停下来,她想让我也坐秋千,我非常愉快地坐了上去。
我靠在椅子上,风将我鬓边的薄汗吹干了,很舒服。
起初小阿兰推的很吃力,我心安理得的说:“加把劲儿,多吃点饭,长高了就好推了。”
她还没有秋千高,但是当我荡起来了就好推了。她没有将我推得很高,只是有规律地晃着。
日光透过叶片间隙班班点点的洒在我身上,风温柔的摇晃着叶片发出簌簌声。
我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