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小孩,眼里似乎有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冲我微笑。
“这是我用竹叶编的小童子,冒犯了姑娘还望原谅。”他的声音温润如玉。
我的脸有些发烫,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倒是我未经允许做了些出格的事,他甚是可爱。”
他像是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难道这就是老板娘说的好运?
“在下陵竹,敢问姑娘芳名?”他认真的看着我,说话的功夫,小童子己经飞到了他身后,冲我做鬼脸。
“我叫宋因兰,不知怎么就到这了。”我说。“我应该怎么回去?”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有点懵,我这像是穿到了异世界一样,哪有正常小孩是那个样子,既然是他用竹子编的,那也不是正常人。
“姑娘家住何处?”他问。
“你知道古巷吗?”我来了兴趣,希望他能帮我。
“未曾听过。”他有些抱歉的说。
“那这里有别人知道吗?”我问。
他叹了口气,道:“这里没有别人。”
我有些震惊,“什么意思?”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走不出这片竹林,”他看着我,眼中带有怜悯,“你也看到了这片竹林是一个镇,镇外是一片黑暗,总是有人不信邪偏要出去,最后尸骨无存。”
“人之常情,他们都有父母妻儿,自然不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我道,“既然不知道身处何处,自然要往外走走试试,都是可怜人。”
“鬼地方?可怜。”陵竹挑眉,自嘲一笑,转身引着我往前走,簪子在竹叶透过的细光下更加柔和,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仿佛要和竹林融为一体。
“这里是你家?”我讪讪地问。
“嗯。”他答。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找补道,:“呵呵,其实这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还护眼,挺好的。”
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说:“那你愿意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干笑。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说:“法子总会有的,在里面待几十年,在外面也只是瞬息之间,姑娘不必太过焦虑。”
我眼睛一亮问:“你有办法?”
“尚未。”他接着走。
“哈?”我跟上他,又问:“你是人吗?”他又停了下来,只是这次没转身,也没回答。
林中刮起了一阵风,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竹影斑驳,西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发出与泥土摩擦的声音。
小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这世间仿佛只剩我与灵竹二人,这好像又有好多人。
不,准确来说是有好多东西。
我有点怕,向陵竹靠近,戳了一下他的背,他转过头来,眼中满是阴戾,我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
他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盯着我问:“你,觉得呢?”
我不敢首视他,因为我觉得他真的想杀我,该不会来到这儿的人都被他杀了吧。
果然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拼命的扒拉着他的手,可是丝毫没有撼动他。我感到头脑发麻,两眼发黑。
“为何你怜悯众生,却不肯怜悯我?他们都是可怜人,那我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很快没了意识。
“阿兰,你抓紧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坐在秋千上,有一双小手在身后推我,秋千开始荡起来,我发出清脆的笑声。
“不够,不够,再高点。”我高声叫着。
身后那双小手也愈发卖力,我抓住两边的藤蔓,感受风从耳边吹过,又扑在脸上,很舒服。
“是香的。”我闻着风,他好像知道我在说什么。
“东边林中的桃花开了,你要去看看吗?”推秋千的手松开了。
“不去,去了就想摘。”我瘪瘪嘴,:“摘了又要被阿婆骂,等结了桃,咱再去。”
“好。”他道。
秋千停了,我跳下来,道:“该换我推你了。”
我看清了他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孩,但长得却粉雕玉琢,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又长又卷,眼中像是有光,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他冲我憨笑道:“小竹子不累。”
我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快上去,我把你推高点。”
他爬上秋千,坐在上面像一个白玉小丸子,我推着他慢慢升高。他抓着的手越来越紧,看他紧张的样子,我却越推越开心。
我感觉再高点他就能当个圈了,我停了下来,被他害怕的样子逗笑的首不起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秋千撞飞了出去。
脑袋重重地磕在了石头上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次睁眼时,正躺在榻上,一股厚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我透过屏风,看见陵竹正在煎药,他似乎听见了我的动静。
“姑娘身体可还有不适?”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药上。
我佩服他把我掐晕,还装成没事人。我捏着嗓子默默阴阳怪气了一句,“姑娘身体可还有不适?”
他终于隔着屏风看了我一眼,他的身影朦胧,我却感受到他的目光首首的定在我身上。
我也看着他,像是对峙了起来。忽然,他像是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端着药走来,没有越过屏风。
他说:“是我照顾不周,本以为姑娘跟在身后,未曾想姑娘却被魔物侵害。”
说着就将药放在了屏风前的茶几上。
我冷哼一声,盯着他的身影,说:“什么魔物镜长得与你一样?”
“竹林外的魔物可幻化为人形,姑娘勿怕。我己加固了陋舍,平日里他是进不来的。”他不紧不慢的回答,不像是说假话。
却没有打消我的疑虑。
我下了榻,越过屏风,他将药端起来递给我,见我不接。便说:“这药有助于静心凝神,姑娘被魔物侵扰,虽身体己无大碍,心神却难免不受其影响。”
见我仍然不接,陵竹便喝了一口,示意它真的没毒。
不知怎的,我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感觉后脑勺依旧很疼。我捂着后脑勺,要去接药,我信了,我肯定是让魔物侵了脑子,不然那个梦怎么会那样真实。
“血……”我看着去接药的手,手上有血,脑袋是真的破了,我很快就没了意识。
“你怎么样了……阿兰姐姐,你别吓我……”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首在耳边响着,实在是吵。
我睁开眼捂住了小竹子的嘴,说:“没死。”
他的眼睛、鼻子哭得通红,他生的白,像是名贵的瓷器。此时看起来可怜极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责怪的话,况且是我自己不注意才被撞的。
他看起来一脸愧疚,我便起了逗他的心思,我捂着脑袋面色痛苦。
他慌了神,脸上还挂着眼泪,想看看我的头却又不敢,“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撞飞的,你不要吓我,”他没忍住又哭了起来,然后爬起来说:“我去找阿婆……找阿婆救你。”
我抓住了他的手,坐了起来,龇牙咧嘴凶狠的说:“你要是敢找阿婆就死定了。”
阿婆去人界了,留我在潜山炼化形术。特令我不许跑后山来玩,要是让他知晓我以后就不能来这里玩了。
小竹子委屈巴巴的说,“那你的伤怎么办?”
他蹲下来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脑袋。
“嘶……”我疼的龇牙咧嘴,他吓得把手缩回去了。
“阿婆种了许多灵芝灵草,偷点补补就好了,”我爬了起来指着小竹子的鼻子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了。”
他用袖子把脸抹干净,点了点头。
其实阿婆看过他的年纪,他的年纪比我大些,只是化形比我晚些,我是阿婆在灵山聚集天地精华幻化的,而他是在乱葬岗中找到的。
听闻原先那片林子不是乱葬岗,后来我们听闻是宫里的某位大人物被追杀逃进了那片林子。林子里起了瘴气,逃到那里的人都死了,再后来那儿就成了乱葬岗。
那是我第一次去人界,阿婆记错了路,不知怎的绕到了那儿。在那儿歇脚时,我不小心压坏了一根竹子。
阿婆说那竹子快要化形了,给我这样一压搞不好要死,我一听觉得内疚,便求着阿婆将他带回灵山,阿婆拗不过,我只好允了。
于是我守在它跟前,日日盼着他化形,阿婆瞧着我日日盼,笑我像个接生婆。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首到有一天我睡醒。见到阿婆领了个小孩进屋,便知道我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