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召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残破的罗盘之上。
它静静地躺在风啸颤抖的掌心。
古老的青铜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但在罗盘的中心。
一根纤细的指针,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固执地,微微偏向一个方向。
“万兽殿,血祭,饲养……”
李三召的指尖。
轻轻敲击着冰晶王座的扶手,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
每一下,都仿佛敲在风啸的心脏之上。
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的眼中。
没有丝毫的愤怒。
反而燃起了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热的,名为“兴趣”的火焰。
“用整个大陆的生灵,去喂养一个东西?”
他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危险的弧度。
“这可比单纯的争霸天下,有意思多了。”
这个世界,终于向他展露了冰山之下的,那一抹真正狰狞的獠牙。
“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三召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风啸的恐惧稍稍平复。
“回……回禀吾主。”
风啸努力地回忆着,不敢有丝毫隐瞒。
“家父的手札中曾提及,那祭坛似乎并非一处,而是遍布整个玄武大陆的……阵眼!”
“每当有大规模的生灵死亡,其产生的怨念与血气,都会被这些看不见的阵眼吸收,最终汇入地底深处。”
“他还猜测,这次所谓的‘净化联盟’,或许本身就是一场最大规模的……祭品准备仪式!”
“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命,更是我们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李三召的瞳孔,猛地一缩。
好一招毒计!
将整个大陆的修士聚集于此。
再用一场惨烈的大战,将所有人化为滋养那未知之物的养料!
万兽殿,从一开始。
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离开。
“很好。”
李三召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风啸。
“你的这份情报,比你父亲的头颅,更有价值。”
“从今日起,你便是龙卫军团的第七都统,负责统领所有新晋的投诚者。”
“是,吾主!”
风啸激动得浑身剧颤,再次以头抢地。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退下吧。”
李三召挥了挥手。
风啸如蒙大赦,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大殿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李三召拿起那枚残破的罗盘。
一股精纯的神念探入其中。
嗡——!
罗盘剧烈一颤。
一道模糊的地图光影,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
地图之上。
除了罗盘指针所向的那个最明亮的光点外。
还有数十个大小不一。
若隐若现的暗淡光点,遍布整个玄武大陆。
“原来如此。”
他瞬间明白了。
这。
就是万兽殿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那张血腥的捕食大网。
也就在此时,清月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太上长老,第二批投诚者己经抵达山门,其中……有黑金商会的一位分舵主,他希望能亲自面见您。”
李三召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告诉他,我的时间很宝贵。”
他的声音,冰冷而淡漠。
“想见我,就拿出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否则,就和那些杂鱼一样,去第七都统那里报道。”
“是。”
清月领命退下。
他可不能被这些投诚的琐事绊住手脚。
而是需要尽快行动起来。
赶在万兽殿的血祭完成之前,掀开他们的底牌。
“清月。”
他以神念传音。
“传我命令,龙探体系即刻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所有情报网络,全力运转。”
清月的声音,立刻恭敬地回应。
“请太上长老示下。”
“放弃对净化联盟大营的一切常规监视。”
李三召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寻找与这罗盘上能量波动类似的地点。”
“我要在三日之内,看到一份完整的,遍布整个大陆的‘祭坛’地图!”
清月的神念中,传来一丝明显的震惊,但她没有问为什么。
“属下……遵命!”
解决了情报问题。
李三召的目光,再次落回了罗浮龙宫本身。
自己必须亲自去探查那个最主要的祭坛。
但不能就这么离开。
否则。
一旦万兽殿发现他不在宫内,必然会立刻发动雷霆总攻。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让所有人都相信的理由。
“来人。”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座主峰。
“传我法旨。”
“本座于今日顿悟,需即刻闭关,冲击神游之境。”
“闭关期间,罗浮龙宫一切事务,由清月宫主与白清雪统领全权负责。”
“任何人,不得擅入主峰,违者,杀无赦!”
这道法旨,如同一颗定心丸。
瞬间传遍了整个惶惶不安的罗浮龙宫。
太上长老要再次突破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刚刚投诚,内心还在摇摆的修士。
瞬间吃下了定心丸。
也让净化联盟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线。
暂时收敛了所有的异动。
夜,深了。
九玄归元室之内。
李三召布下的禁制光芒闪烁,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他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那枚残破的罗盘。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万兽殿,希望你们的游戏,能让我尽兴。”
下一刻,他的身形。
竟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一般,缓缓地,变淡,消失。
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波动。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
玄武大陆的夜空。
被一层稀薄的铅云覆盖,星月无光。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
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贴着荒芜的地表掠过。
没有撕裂空气的音爆,没有搅动灵力的波纹。
李三召的身影。
在【龙墟】领域的包裹下,仿佛成了这方天地一个独立的“信息黑洞”。
吞噬了所有与他相关的痕迹。
圣者境的力量。
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他能清晰地“看”到。
脚下大地那如蛛网般蔓延的灵脉正在缓缓流淌。
他也能“听”到,千里之外。
风雪落在枯枝上的细微声响。
但他与这一切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他越是强大。
这层源自世界本源的排斥感,就越是清晰。
他手中的残破罗盘,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那根纤细的指针。
在穿行了数万里之后,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要挣脱束缚。
方向,首指北境最深处。
那片被称作“霜骸死地”的生命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