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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这小脸那叫一个惨白,今儿终于有了些血色,看来你哥哥那个偏方还真有效,如此良药,你还吵着闹着不喝呢。”
陆阿娇轻轻扯了一下唇,“是女儿犯了糊涂。”
父女俩相伴,一路从宅门闲聊到了垂花门。
陆正骁又嘱咐道:“以后把脉让郎中上门即可,娇娘无事还是莫要出府,那狂徒还未抓到,为父怕你有危险,且外面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为父怕脏了你的耳朵。”
陆阿娇知道父亲疼惜她,便点头应道:“好,对了,爹爹是怎么找到他的?”
陆正骁回想了一下,“为父是去往相州的路上看到有人被贼人抢劫,为父让家仆将他救下。
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广陵府骊山镇大梁村人,与你哥哥是邻居,他告诉你爹爹你哥哥一个月前来了汴京。”
说到这儿,他感叹:“说来,你爹爹能这么快就找到你哥哥,多亏了他。”
陆阿娇美眸睁大,“这也太巧了吧?”
陆正骁浑不在意,他一把年纪了,比这更巧合离奇的事都听说过,“无巧不成书。”
陆阿娇不这么认为,她微微蹙眉,犹豫的开口:“爹爹,您说是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借机往咱们大房塞了个细作?”
在北冥渊这个城府深沉,工于心计的帝王身边混久了,她看待问题多少也带了些阴谋论,不再像之前那般单纯浮于表象了。
陆正骁嗔了她一眼,“怎么会?你哥哥打出生左腿根就有枚月牙形红色胎记,他也有,旁的可以伪造,但胎记错不了。”
“再说了,想算计咱们的只有她和她那俩儿子,”他用下巴点了点老夫人的院子,“你忘了,你哥哥是怎么对二丫头和三丫头了?”
陆阿娇默不作声。
“娇娘啊,为父知道无论是东西还是人,你都喜欢漂亮的,连救人都要救漂亮的,你哥哥的长相确实有些平庸,但是……”
他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宣判:“这事毋庸置疑,连陆书婵都知道讨好云川,你更应该和云川好好相处,绝对不能生了芥蒂。”
陆阿娇有些泄气的垮下肩膀。
好好相处?
回想起男人半眯着眼眸,微凉的手指如同蛇信子在她腰间来回徘徊的场景,她内心陡然间生出一抹胆寒。
这样阴暗邪佞的哥哥,她该如何相处呢?
陆正骁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感慨:“你娘亲经常在为父耳边念叨,说我们要是哪天归西了,你可怎么办啊!
现在,我们不担心了!你哥哥有了官职在身,正得圣宠,前途无限,即使爹爹和娘亲亲不在了,也有人照顾你了。”
陆阿娇强颜欢笑,她的心这会儿正乱七八糟呢,不想再讨论李鹜了,便转移了话题,“对了,爹爹这满身疲惫,是去了哪里?”
“调查那群刺客。”
陆阿娇疑惑:“太子不是在调查吗?何须爹爹来调查?”
“那不一样的,太子查的是幕后真凶,为父查的是非礼你的狂徒。”
说到这儿,陆正骁横眉一怒,咬牙切齿道:“他亵渎了我的乖乖女儿,为父总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陆阿娇内心警铃大作。
爹爹和娘亲把李鹜和她当做眼珠子疼着,若是让他们知道,毁了自己女儿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怕是会疯掉!
“娇娘怎么了?”陆正骁不解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爹爹,可以不查吗?”陆阿娇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对方敢在太子大婚之日将我掳走,其势力必定不小……我怕爹爹会受到牵连。”
“那不行,”陆正骁一口回绝,态度坚决不容置疑,“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是哪天他再寻到机会将你掳走怎么办?这次守宫砂还在,那下次呢?”
陆阿娇语塞,默了几瞬后问道:“那爹爹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你不是说他穿着铁匠的衣服吗?为父就把汴京城内所有的铁匠铺子查了一遍,只要查到三月十五所有铁匠的行迹,若有不明者,必定有嫌疑。”
顿了顿,陆正骁揉了揉眉心,有些心力交瘁的说道:“东市的查完了,眼下只剩下西市了。”
说到这儿,陆正骁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郑重其事的承诺,“娇娘别怕,爹爹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为你报仇的!”
这时,不远处的廊庑下,有两个拎着木桶的粗使婆子经过,二人闲聊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听说了吗?昨天华康坊出了个大事!”
“什么大事?”
“有户人家的养子和养女搞在了一起,被人发现的时候,俩人还在柴房里厮-混呢!”
“老天爷!!简首禽兽不如啊!虽是认养的,他们爹娘将他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他们就是这样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吗?”
“据说还是耕读之家,那闺女也是读过圣人书的,就算再想男人,也不能这样啊!
儿子还是个举人呢,官职九品,颇受上司重视,前途大好,她爹娘就盼着儿子能光宗耀祖,结果呢!发生这样的事!”
“都怪这女的放荡,不仅毁了这男的,还把一个好好的家拆散了!这得多不自爱才会干出这样的龌龊事?你说,她爹娘在街坊西邻如何抬得起头?”
“谁说不是啊!当娘的承受不住打击,一夜之间疯了,当爹的气得发了羊癫疯,差点一命呜呼。”
“诶,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喽毁喽!”
两个婆子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陆正骁抚须感叹,“真是造孽!”
扭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家闺女小脸煞白无比。
他一怔,担心的问道:“娇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阿娇喉间像是卡了根刺,说起话来异常的艰难苦楚,“爹爹,要是那户人家的爹爹,爹爹会怎么做?”
“不可能!”陆正骁想也没想就否决了,“我儿身怀绝技,高瞻远瞩,做事滴水不漏,我女儿知书达理,端庄娴静,最是循规蹈矩之人,怎么会做出那等让家人蒙羞之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都是为人父母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