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手术室的门开了。
所有人“轰”地一下就围了上去。
盛之淮聒噪得像是夏天的青蛙，不断蹦蹦跶，“三哥三哥，小宝贝还好吗？”
“这手术疼吗？她在里面哭没哭啊？”
“手术顺利吗？”
他哔哩啪啦地开口，废话连篇，惹得盛斯南眉宇间染上一抹不耐。
“闭嘴，吵死了。”
犀利的眼神令盛之淮心中发怵。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嘴巴，只是视线依旧紧紧落在推床上那个裹着蓝色消毒毯的小身影上。
芽芽的西肢关节处都缠着白色绷带，小兔子玩偶被塞进她怀里，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
韩嫣从后面走过来，拧眉询问：“医生，我孙女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只是麻药劲还没过，所以孩子没完全清醒。”医生摘下口罩，终于找到机会说话。
盛斯南这才注意到韩嫣身后的盛柏衡。
余光快速扫了一眼，他快步走到推床旁，掌心贴住女儿的额头，冷不丁触到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
她正努力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走廊的白炽灯，像两汪波光粼粼的泉水。
“爸爸......”芽芽感觉自己的舌头就跟哥哥给她吃的棉花糖一样软，话都要说不了了。
她含糊地卷着音节，却准确无误地抓住盛斯南的食指，绷带边缘露出的指尖轻轻抠着他的手指。
盛斯南心头一软，垂下眼眸亲昵回应，“宝宝，爸爸在。”
“要去病房了，家属请让让。”护士朗声疏散众人。
推动推床时，芽芽忽然发出小奶猫似的哼唧声，攥着盛斯南的手不肯松开。
他只好半弯着腰跟在床边，任由女儿的指尖勾住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汗湿的刘海。
刚刚被大人们挤到后面的段屿舟立马找了个好位置跟上，不停叫着芽芽的名字。
听到声音的芽芽迟钝地偏头去看他，软软地笑了起来，“哥哥～”
段屿舟立马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一脸认真地夸赞，“芽芽，你真的很勇敢。”
得到夸赞的小家伙眯着水润的眼睛继续笑着，眼睛扑闪两下就慢慢闭了起来。
哥哥，芽芽好困哦，想要睡觉觉了。
等芽芽睡醒了再和你去玩吧。
对了，还要和爸爸去玩转转木马，看小……小海豚呀。
麻药劲没过的芽芽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手上力道一松，小兔子悄然从她身边掉落。
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的众人并没有发现。
一群人呼啦啦朝着病房去，走廊重归寂静，唯有一只小兔子玩偶仰面躺在瓷砖上，长耳朵耷拉着，显得有些可怜。
片刻，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一只纤细的手终于发现了它，将它捡起。
阮予棠抿了抿唇，看着手上这只小兔子玩偶，心头泛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指尖轻轻抚过玩偶颈间褪色的蝴蝶结。
这处线脚缝得歪歪扭扭，分明和她房间里的那只玩偶缝制的手法一模一样。
那模样，更是相同。
这是……她做的。
触到兔子耳朵的瞬间，掌心忽然泛起细密的痒。
仿佛有双温热的小手正拽着她的小指，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宝宝，是你吗？
她骤然抬头，想起刚刚路过时看到的喧闹人群，迈开步子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
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泛着冷光，根据病房门口季若瑄的身影，阮予棠确信自己没找错。
正要叫住季若瑄，余光忽然扫到转角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继弟阮明城一身藏青色西装，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手上各自提了些名贵的礼品，看样子是要朝这边来。
阮予棠脚步一顿，将自己重新隐于角落。
阮明城是继母贺雅的儿子，更是她嫁进阮家后引以为傲的军师。
他心思极为深沉，自从进了阮家，就格外会讨阮筠欢心，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帮着贺雅打压她和阿野。
她绝不能将宝宝暴露在他眼前。
指尖一点点收紧，趁着阮明城发现她之前，阮予棠快速转身离去。
病房里，盛斯南弯腰给熟睡的芽芽盖被子，目光不经意扫到她空荡荡的身侧。
可进手术室前，他明明将那小兔子玩偶塞到了她身旁。
这是她最爱的玩偶，去哪都要带着。
不仅如此，这三年来，只要想起时予棠，他就会把那玩偶放在床头，这样就好似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手上一顿，他站首身子开始在病房里西处寻找。
薄唇紧抿，预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扫视一圈无果，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该死，到底去哪了？！
盛之淮见他莫名烦躁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三哥，你找啥呢？”
“你有没有看见宝宝的安抚玩偶？”
“那个小兔子？刚刚不还在的吗？不见了？”
他记得刚刚小宝贝刚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她怀里躺着的啊。
见他一脸茫然，盛斯南也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长腿一跨就要往外走。
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盛先生，这个玩偶是您这边的吗？”
护士探头进来，手上拿着的正是芽芽的小兔子玩偶。
盛斯南的脚步猛地顿住，视线落在上面，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的亮起。
“给我。”他的声音沙哑，伸手将小兔子玩偶夺回手中。
指腹擦过蝴蝶结时，呼吸忽然停滞。
淡淡的茉莉花香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这是谁拿给你的？”
玩偶几乎被攥得变形，盛斯南却浑然不觉，两步跨到护士面前，语速极快地开口：“她穿什么衣服？多高？有没有说名字？”
护士被他攥得肩膀发疼，下意识往后退：“是、是位女士……穿什么我没留意……”
盛斯南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着，心中有什么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往哪边走了？”他松开护士，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护士瑟缩着指向外头：“往楼梯间去了，走了应该有一会儿了。”
“妈，帮我看好宝宝，别让其他不相关的人靠近……”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高大的身影己经冲了出去。
时予棠，会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