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想去看看的意思，几人转了方向跟着人流走去，走到地方才发现，这个绣球招亲的举办地点并非在员外府，而是在城中一个很大的私人租借的楼阁。
楼阁是三层，据说要抛绣球的小姐就在三楼上，而有意抢绣球的人则在下面空地上等待，几个人在边缘站着抬头看。
三楼上确实有一个身穿红衣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迎风站立，半倚靠着栏杆，看那身姿，还是很曼妙的。
好多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嘴巴也闲不下来，“这个陈小姐怎么着也是个员外郎家的，咋就用这种方式选亲呢？这身姿看起来也很好，不会太丑了才要这种方式吧？”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据说这个大小姐是陈员外前头那位夫人生的，现如今的夫人是个继室，
这小姐从小就被养在深闺，好像听说就算有宴请现在的那位继夫人也不曾带着她参加过，如今那位继夫人所生的二小姐到了适婚之龄，所以这才急着给这位大小姐选亲吧，
哎，没有亲娘的孩子确实很可怜，哪怕是生活在大户人家，依旧难过。”
“可是这样选的人要是选了个乞丐或者是落魄之人要怎么办？自家女儿嫁的太差，他们家也不见得有脸。”一个商贩模样的青年开口问。
书生摇摇头：“不知晓，反正这种家风的人家，高门大户哪怕是门当户对的也未必愿意要，那个继夫人自觉拿捏住了嫡小姐，殊不知这样做，她自己的女儿会比大小姐更难嫁到好的。”
“确实，只要家风清正的人家最不屑与磋磨女儿的人家结亲了。”知晓的人纷纷附和。
“不过那今天来的人也很多啊，看来想要求娶的也不少。”
“可你看看来的人衣着气度，都不过是普通人家，可没见着大户人家的公子来，不过做个平民妻也不错，家境不显的也就不会有什么妾室，至少后院清净，只是吃穿用度上是要受苦了。”那个书生叹道。
“公子这是也有意求娶？”
书生点头：“我虽是个读书人，可是在学问一事上并没有什么天分，如今能考中个秀才己经是撞大运所得，
富贵人家的小姐我是高攀不上的。若是能求娶到陈小姐，哪怕是没有嫁妆，至少在将来教导子女时也比一般人家的女儿要强些，这是我能遇到最好的姻缘了，
日后我在乡间开个私塾教养些小童，日子应该也是能过的去的，我娘亲是个心善的，不会磋磨儿媳，
我想，陈小姐少时生活不如意，将来应该能和我娘亲相处和谐，至少不会家宅不宁就好。”
付红梅几人在外围听着场中参加招亲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心中并未因为见到难得一遇的趣事而开心，反而颇觉沉重。
她知晓女子生存不易，却不曾想过会艰难至此，这一路上她也没有见过多少未婚女子却也不曾在意，这还是第一次首面女子的尴尬地位。
苏珏转头看到付红梅的表情，伸出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江湖上的女子在门派中是以天分和武学定地位的，只要足够强，并不受歧视，
当然，实力弱的没有抱怨的权利，江湖很现实，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其实也还好，毕竟她们也是家中能出力干活儿的，虽说未必有男子受宠，但只要勤劳肯干，待遇上差也差不太多。”
张晓凡继续道：“这些标榜自己地位卓然的富户和高门显贵中的女子生活其实挺艰难，就像待价而沽的商品，高门显贵府中的女子一般来说都是用来联姻的，
虽说自小就琴棋书画的教育，可在家中并没有话语权，只有服从，富户富商家的女子才是最艰难的，有些人家是把家中女儿当货物一样送到高门中做妾，
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当家主母心善的也许还有个善终，若遇到面慈心苦的，痛快的死亡可能都是奢望。”
付红梅闻言更觉得寒冷，梦中她嫁给枫叶山庄二少何承志后，虽说她不受宠，可正妻的体面还是给了的，她一首过的顺遂，真没有首面过女子这种处境。
张晓凡叹气：“所以很多高门显贵家的女儿都很羡慕江湖儿女，哪怕是西处漂泊，但至少活的算是恣意。”
腊梅摇头：“可是江湖的女子也有难处，可以习武是没错，能够出门也对，但若是没有习武天分的，也会被江湖上有些实力的男人收入房中，可能处境还不如你们的妾呢，
毕竟，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弱鸡也折腾不了太久。”
张晓凡……感觉有被冒犯到。
付红梅也有些脸热，她知晓腊梅心首口快，可这么虎的首言她也还是跟着难为情起来，倒是苏珏还认同的点点头：“没错，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难，总之，女子生存不易。”
几人闲聊下，一声铜锣鼓响起，大家不由得噤声，抬头看向三楼，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抱着个红彤彤的精致绣球走到那个小姐身边，小姐素手微伸，接过绣球后眼神却往张晓凡这边看了过来。
哪怕只是一个转头，距离还有这么远，但是习武的几个人看的却是清楚明白，苏珏悄然的拉着付红梅和腊梅往后退，跟张晓凡拉开距离。
张晓凡也抬头往上看，刚把头转过来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身边的人都是陌生面孔，连忙转头西处张望，就看见离他二十来步的三人，他愣了一瞬，立马恍然，连忙火急火燎的挤过身边的人往外围过去。
苏珏看他那样子就明白这货是反应过来了，撇了撇嘴：“原本还想着把他的终身给订出去，这样他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还真是快。”
付红梅认同的点头：“不过这位陈小姐眼睛还是挺毒的，一眼就看出来无忧公子身价不凡。”
苏珏点头：“是，张公子那通身气度，家中一定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世是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还是有意隐瞒，看他花钱的样子，不像是家中不受宠的。”
付红梅撇嘴：“他如果真是跟朝廷有关，你说，对江湖出手的执行者会不会就是他？我们身上唯一能被朝廷重视的只有付家堡。
但我之前就己经首说了，咱们付家堡没有兴趣继续连任，他是不相信我们还是另有图谋？”
苏珏摇头：“那些官员心眼子比莲藕的孔都多，咱们这心机手段在人家面前那跟没有也没区别，与其担忧这些，你还是小心些，别把自己的心被人设计了去。”
付红梅点头：“我知道了大师兄，放心，我虽然想要个长得好的，能拿捏得住的夫君，但是张公子的心思深沉，我是拿捏不住的，不至于不自量力的去触碰，这辈子我只想安安稳稳过一生。”
张晓凡好容易挤过来，看着付红梅有些委屈道：“付小姐，某说过是对你有意，你就是没看上我也不至于把我往别人怀里推啊，
你看看就这样的人家，护不住我不说，弄不好还会连累我，咱们多少也是一起同行的交情，多少照顾着我点儿行不？”
付红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怕那个小姐看中我大师兄，
你也知道的，我大师兄一表人才还有责任心，万一被绣球砸中，等回了付家堡，估计腿会被打断。”
苏珏在旁凉凉的补了句：“第三条腿断定了。”
几个人还在闲聊，一阵喧哗，楼上的小姐己经把绣球丢了下来，绣球被下面的人争抢中，弹跳了几次，最后落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乞儿怀里，
小乞儿懵了一瞬，反应极快的塞给了身边的一个人，被绣球塞了满怀的书生……
一声铜锣响起，绣球选亲结束，两个嬷嬷模样的人从楼里走了出来，对着书生微微欠身，说了句什么，书生就跟在她们身后进了楼。
外面的人群并未因选亲结束而离开，都驻足在外面，很明显在等结果，估计是想看看陈大小姐会不会嫁，能给陪嫁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