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安对秦野说出老鼠药这三个字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是老鼠药？我们小区养了这么多猫呢，根本不需要用老鼠药啊。”宋念安能找到红豆，还多亏了猫咪们，欣安小区没有鼠患的功臣当然也是它们。“难道你在家里见过老鼠？在楼道投放过老鼠药？”
秦野：“没有，也许是在外面误食老鼠药了？我看小区里还是有投放鼠药和蟑螂诱饵的。”
那种管道或者屋子样式的小装置，里面放了灭鼠药或蟑螂药，用醒目的标识标记避免小孩玩耍，也能确保小区的猫钻不进去。但实际上，这些装置基本都弃用了。
“而且，为什么在家里就不会误食老鼠药？”
家里？外面？
宋念安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回答太想当然，太肯定了！
都知道红豆走丢了，如秦野，认为红豆在外流浪时可能误食老鼠药，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但宋念安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是老鼠药，不可能在家里误食。
因为她很清楚，红豆没有吃过不该吃的东西。
红豆亲口说他靠喝水存活。
宋念安相信他。
但秦野不知道，唐医生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宋念安，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是红豆说自己只喝水活过了这么多天，也是红豆亲口承认，他是被康丽丽弃养杀害的……
宋念安下意识地看向秦野的眼睛，在察觉到对方眼底并非只是单纯的疑问后，迅速收敛目光。
“宋念安？”
秦野在等她的回答。
“因为……因为是红豆。”
宋念安脑子转得飞快，“红豆在，家里怎么会放老鼠药呢？再说了，我们都算低楼层，根本就没见过有老鼠，楼道更是干干净净的。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想到老鼠药。”
猫抓老鼠，是深藏于人类认知库中的常识。
宋念安把她的笃定归咎于常识，再合适不过了。当然，最后反问，把问题抛回去，才能避免被继续追问，思路被人带着走的境地。
秦野目光慑人，但见好就收，没在宋念安身上浪费太多功夫。他顺着宋念安的话说道：“有些老鼠药见效后，老鼠体内脱水，从家里跑到户外，最终达成老鼠被毒死且不藏于室内的目的。我以为红豆不小心吃了老鼠药，走丢后需要大量喝水排毒，结果虽然找到水源，却困在你说的地方。”
唐医生听了，补充道：“这也是我说红豆幸运的原因，如果是中毒性损伤，大量喝水排毒是很有必要的。他靠喝水活下来，反倒帮助他排出体内毒素，避开了病情发作无法抢救的悲剧。”
这也是合理的推测。
宋念安不清楚案情。她不知道秦野的猜测，其实是基于康丽丽家中被发现的己开封的老鼠药。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百合花？”秦野十分不理解这一点。
“因为丽姐的朋友圈。”宋念安拿出手机，点开康丽丽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不带文字的照片。
秦野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照片发布时间在事发当天早上九点零一分，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王志斌和康丽丽相对而坐，红豆蹲坐在他们二人中间，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他们套上一圈温暖的光晕。
就是一家三口平淡温馨的日常记录，没什么奇怪的。
虽然从画面里看不到人像正脸，却能隐约感受到男女主人含情脉脉的对视间，所透露出来的幸福美满。
而在餐桌正中间，摆放着一束纯洁雅致的百合花。花开正艳，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花香。
“百合花有什么问题吗？”秦野不解。
唐医生却突然提出：“能让我看一下吗？”
宋念安把手机递给她。
“这么大一束？”唐医生抬眼看宋念安，见她面色凝重便知对方清楚问题所在。
再看秦野，唐医生叹气，这就是养猫新手和养猫多年老手的区别。
宋念安：“猫不能闻百合花香的，如果有嗅闻花粉、误食花瓣之类的情况，严重的话会诱发急性肾衰竭。”
唐医生点头，“不仅是百合花，还有水仙、郁金香、夹竹桃等等，很多花我们闻着很香，也非常具有观赏性，对猫咪来说却是剧毒之物。”
对此完全不了解的秦野同样拿出手机，找到一张截图。
手指缩放，放大。
同样是一束新鲜百合，只是取景很近。
“这是王志斌发的，发出时间和康丽丽的差不多，也就隔了几分钟。”
夫妻俩秀恩爱，约定好了前后脚发个朋友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们在查看当事人电子产品时，博士对此点评精辟：
“既要和妻子秀恩爱维持二十西孝好老公的形象，又要给情人买一样的花玩心跳玩刺激，这谁不得说上一句又当又立男/婊/子啊。”
是的，就在当天上午，王志斌给家里太太订了一束百合花，同时也给单位情人订了一束一模一样的。
潘海涛在印记公司走访时，得知前台一大早就帮麦秋满签收了一束百合花，落款是“王”。平时王志斌和麦秋满就走得近，由于有麦仲实坐镇，没人敢议论什么，更别提会有谁不长眼去提醒王志斌家里人了。
是以，王志斌不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给情人送花。麦秋满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把花分给女同事，美其名曰好花共赏。得罪不起“太子女”的同事们便只能笑纳，还要绞尽脑汁夸赞，满足麦秋满的虚荣心。
那天王志斌请假不来，大家便以为这花是送给麦秋满赔罪的。因为他们原本是要出外谈项目的，王志斌请假只能由其他人顶上，麦秋满有些不高兴。一束花而己，同事们见怪不怪了。
潘海涛走访回来，和其他人的信息一对碰，发现这个王志斌还是个“端水大师”，更加坐实了他渣男的称号，大家对可怜的原配康小姐也愈发同情……
思绪重回当下，秦野把照片给唐医生和宋念安看，“这应该就是同一束花，只是一个拉的远景，一个给的特写。王志斌的也是在家里拍的。”
他们会记住照片，是因为两人朋友圈对比之下，侧面证实王志斌当天早上没有出门。
没有人对这束证明渣男很渣的百合花存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秦野摁灭手机屏幕，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