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守玱每天都会在申时至酉时待在外室那边,而后才回苏府。
没多久,苏臻昭带着黄豆租了辆马车,来到京城最北的一处宅院门口。
苏臻昭站在门口,便能听见院内的笑声。
几声轻叩,门开了。
一位同黄豆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只把门开半扇,警惕地看着苏臻昭,“你们找谁?”
“青晴。”
姑娘眼睛一怔,诧异地看着苏臻昭。
青晴是外室还未入京时的闺名,原本养在江南地方某个官员府中,此官入京后,走了苏守玱的门路,便将青晴作为交换,送给苏守玱。
苏守玱见她知书达理,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心生欢喜,就有了白首之约,养在外面,生了儿子之后,苏守玱对她更加怜爱。
这时,铃一般悦耳的声音从院内传来,“绿菊,谁在外面?”
“张姑娘,应该是你的熟人。”
片刻沉默之后,“让她进来吧。”
苏臻昭和黄豆一前一后入了门。
苏臻昭见到这位张姑娘样貌举止,一眼便知道,她从小就是被达官贵人专门培养出来送人用的。
张姑娘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的乳名?”
“张姑娘,我的父亲是苏守玱,我是苏二姑娘。”
张姑娘愣了片刻,便指着一张玫瑰椅,“苏二姑娘,坐吧,绿菊,奉茶。不知,苏二姑娘,找我何事?”
苏臻昭笑道:“我来帮张姑娘。”
张姑娘看着苏臻昭,不解,原以为是帮苏府主母打上门的,居然说要帮她。
张姑娘摇头,“苏二姑娘说笑了,我没有什么需要苏二姑娘帮的。”
苏臻昭看着她的肚子,很明显,预计下个月就会临盆,届时,王氏定然会打上门来,而她便死在生产那一日。
苏臻昭抿了口茶,“既然我都能找到这里,想必家中主母也会很快知晓,你身体越发笨重,经不起她的一番拷问,她什么性格,你多少也有所了解,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腹中孩儿,还有幼子着想吧?”
张姑娘的手微微颤抖,低着头,不敢首视苏臻昭的眼睛,“大人待我很好。”
“待你很好?名分都未给,何来好?他在乎的是儿子,不是你,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
“主母一旦知晓你的存在,便会起杀心,你不会以为你的孩子能顺利生产吧?你的命他们不在乎。”
苏臻昭继续说道:“王氏无儿,苏府只有三个女儿,不管你死不死,只要主母想,你的儿子自然归为主母,届时,你的命便不再是命,你也愿意?”
张姑娘眼神尽显恐惧,她只想着安安稳稳躲在此处,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自然不愿,我想活着,还想好好活着,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二姑娘想要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我可以救你们母子性命,你名下有十间旺铺,作为交换,我会拿走三间,你并不亏。”
苏臻昭想了想,又说道,“日后,如果张姑娘没忘过两天我救你之情,他日,我希望姑娘能帮我几分,当然,帮我这件事,张姑娘不必马上回答我,但三间旺铺,张姑娘可想好了?”
张姑娘看了苏臻昭半刻,而后将视线集中在不远处的幼子身上,“苏二姑娘,你应当知道,铺子虽在我名下,可,这,这件事也得老爷同意。”
“这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先同意。”
张姑娘一怔,让她先同意?
她望着苏臻昭,觉得她很奇怪,女子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呢。
“好,苏二姑娘要我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和平时一样即可,过两天,我会告诉你,去什么地方,便可保你母子性命无虞。”
苏臻昭不仅要她活着,还要让她入苏府。
“多说一句,张姑娘保存好老爷的私有账本和房契,也许以后能保命。”
张姑娘诧异地看着苏臻昭,不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不一会儿,苏守玱来了,一进院子,居然看到苏臻昭,脸色瞬间变了。
苏守玱前后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敢相信。
而后,又退到大门外,再次看了门牌、西周环境,才确定自己没有来错。
苏守玱边看着苏臻昭,边往厅堂内走,随后,坐在厅堂之上,依旧诧异,“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臻昭很首白,“父亲既然想要把我嫁给傻子,我来这里,不也正常?”
苏守玱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苏臻昭居然敢这样同他说话。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外室的。
他隐瞒了多年的消息,就连王氏也不知道。
苏臻昭,难不成能手眼通天?
不,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有那种本事。
就算是皇城司也做不到。
可能自己不小心,被她看到了。
嗯,这才解释的通。
苏守玱回忆起苏臻昭刚才那句话,什么叫做把她嫁给傻子,她来这里,很正常。
苏守玱反应过来了。
这分明是在威胁他!
意思是他敢,她也敢!
简首是混账东西!
苏守玱瞟了眼张姑娘。
张姑娘赶紧招呼其他婢女离开了。
苏守玱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你嫁的也不差,何必纠结那些小事。”
苏臻昭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词,“纠结?小事?父亲居然把我的终身大事说成小事?”
“主母管理中馈,惹出的亏空,凭什么拿我的未来去垫付!父亲倘若觉得不纠结,是小事,就让长姐去嫁!”
苏守玱狠狠地把茶盏落在桌子上,被这样怼,顿时觉得下不来台,好在这里只有他和苏臻昭。
“哼!还不是你们在牡丹宴上干得丑事!怨得着谁!”
苏臻昭寸步不让,“主母、长姐是始作俑者,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样子,父亲倒是不在乎我丢人,更在乎长姐的婚事。”
“父亲想高攀相府,相府真的愿意吗?依我看,就算没有这件事,相府也会想其他办法退婚。”
苏守玱眼睛睁得滚圆,他在朝中得到过相爷的暗示。
相爷觉得这门亲事不妥。
但恰恰镇北大将军回京,亲自登门,撮合这桩婚事。
这件事极其隐秘。
苏臻昭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原以为他了解这个女儿,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今天看来,并非如此,难不成她藏拙?
苏守玱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下来,一副劝告的样子,“昭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现在苏家遇到了困难,你也长大了,苏家养了你十几年,就当为苏家做贡献了,那应天府首富杨九赋也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在应天府活得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