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婚礼前一周，温知夏病倒了。
起初只是喉咙发痒，她没当回事，照常完成了《声临其境》的第三期录制。回家路上突然下起暴雨，她冒雨跑进院子，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凌晨三点，温知夏从混沌中醒来，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尖锐的疼痛。她试图呼唤霍言舟的名字，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
"别说话。"
床头灯亮起，霍言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他的眉头紧锁，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温知夏想道歉，却被他制止："嘘——"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温知夏小口啜饮，温热的水流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霍言舟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退烧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嗓子完全哑了。"
温知夏摸索着找到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对不起，吵醒你了。」
霍言舟摇头："我没睡。"
温知夏睁大眼睛，又打了一行字：「因为我没有说晚安？」
霍言舟没有回答，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温知夏心头一暖，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下："我没事。"
霍言舟反手将她的手指包裹住："医生早上八点到。"
温知夏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放在角落的录音设备。
"不行。"霍言舟斩钉截铁地拒绝，"你现在不能说话，更别说唱歌。"
温知夏固执地继续打字：「可以试试轻声说话，或者哼唱。你今晚必须睡觉。」
霍言舟的眉头皱得更紧："温知夏。"
她没理会他的警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踉跄了一下，被霍言舟一把捞回床上。
"别动。"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躺好。"
温知夏抬头看他，发现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担忧和一丝...恐惧？这个发现让她安静下来，乖乖靠回枕头上。
霍言舟松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我去拿蜂蜜水。"
等他离开后，温知夏拿起手机，搜索"声音沙哑 治疗方法"。屏幕上跳出一堆建议：禁声、多喝水、蜂蜜柠檬...她的目光突然被一条信息吸引：
【声带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之一，过度使用或感染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
手机突然被抽走。霍言舟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蜂蜜水，脸色阴沉得可怕："别看了。"
温知夏抿了抿唇，接过水杯。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她在手机上打字：「你害怕我嗓子好不了？」
霍言舟沉默了片刻，突然在她身边坐下："三年前，我母亲去世前一周，也是这样突然失声。"
温知夏的手一抖，水杯差点打翻。霍言舟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是个歌剧演员，嗓子就是她的生命。最后那几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知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终于明白霍言舟眼中的恐惧从何而来。她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我不会有事。"
霍言舟的手微微发抖："我知道。只是..."他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
温知夏的眼眶瞬间。她倾身向前，轻轻抱住霍言舟，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首到窗外传来鸟鸣，宣告黎明的到来。
"睡一会儿。"霍言舟扶她躺下，拉好被子，"我就在这儿。"
温知夏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他的手表。霍言舟会意，取下手表递给她。温知夏调出心率监测功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边的位置。
霍言舟挑眉："你要监测我的心率？"
温知夏点头，打字：「科学实验。看看不说话的我能不能让你睡着。」
霍言舟无奈地摇头，但还是顺从地在她身边躺下，将手表戴回腕上。温知夏侧过身，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像哄孩子一样。
奇迹般地，霍言舟的心率很快从85降到了65。温知夏继续有节奏地轻拍，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变得绵长。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温知夏惊讶地发现霍言舟竟然真的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凑近，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忍不住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唔..."霍言舟突然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手臂己经习惯性地环住她的腰，"...嗓子好点了吗？"
温知夏试着发声，却只挤出一声嘶哑的"啊"。
霍言舟立刻清醒过来："别说话。"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烧退了。医生马上到。"
温知夏指了指他的手表，屏幕上显示他昨晚睡了西个小时，心率曲线平稳得不可思议。霍言舟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看来科学证明，即使不说话的你也能让我睡着。"
温知夏得意地眨眨眼，在手机上打字：「因为你在乎的不是我的声音，而是我。」
霍言舟读完后，眼神突然变得柔软。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聪明的女孩。"
门铃响起，家庭医生到了。经过详细检查，确认只是普通的重感冒引起的喉炎，休息一周就能恢复。
"绝对禁声三天。"医生严肃地叮嘱，"之后可以轻声说话，但不要唱歌，至少两周内不要尝试高音。"
温知夏点头答应，却在医生离开后立刻打字给霍言舟看：「柏林婚礼怎么办？」
霍言舟皱眉："推迟。"
温知夏摇头，急切地打字：「请柬都发出去了，场地也订好了，不能改！」
"你的嗓子更重要。"霍言舟态度坚决。
温知夏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打字道："可以让录音代替！提前录好誓词和歌曲，现场播放。"
霍言舟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你确定？"
温知夏用力点头，又打字：「而且这样更有意义——用我们最珍贵的声音交换誓言。」
霍言舟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但必须等医生允许后才能录音。"
温知夏开心地扑进他怀里，不小心碰到喉咙，疼得皱起脸。霍言舟立刻端来新的蜂蜜水："慢点。"
她小口啜饮着甜腻的液体，突然想到什么，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没有我的声音，你这几天怎么睡？」
霍言舟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有备份。"
温知夏好奇地接过，插入笔记本电脑。音响里立刻传出她的声音："...当星光坠落，我们终将在银河尽头重逢..."
是她之前录制的《星空之下》完整版。
"不够。"霍言舟突然说。
温知夏疑惑地看着他。
"还缺一句。"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你每晚都会说的那句。"
温知夏立刻明白过来。她凑近霍言舟耳边，忍着疼痛，用气音轻轻道："晚安，霍言舟。"
霍言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收紧，将她搂得更紧："快点好起来。"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脆弱，"没有你的声音，我睡不着。"
温知夏的心软成一团。她在他掌心写道："我保证。"
窗外，阳光正好。布丁跳上床，在两人脚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温知夏靠在霍言舟肩头，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这场病来得正是时候——它让他们明白，连接彼此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更深、更牢固的东西。
那种东西，即使在没有声音的静默里，也能让两颗心跳动在同一频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