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是有团火从胃里烧上来，烫得眼眶发酸。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暴雨夜的天台，林月的橙花香混着湿冷的风，还有那声尖叫刺破耳膜时，她后背被推的钝痛。
但她立刻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聚焦在屏幕上。
附件加载完成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得她瞳孔微缩。
监控截图里，她穿着白衬衫，马尾被风掀得乱飞，林月的手正按在她肩胛骨处，指尖几乎要陷进布料里。
邮件正文的字像泼了墨，在视网膜上晕开。
《林浅谋杀计划执行书》——这七个字的每个笔画都在跳，她点开附件，里面是打印体的"行动时间：2020年6月15日22:00""目标：制造林浅推林月坠楼假象""执行人：林月/陈明远"，最后一页还贴着她大学时的证件照，照片边缘被红笔圈出，写着"必须死"。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沈砚的来电。
林浅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比她预想的稳："沈总，我需要见你。"
二十分钟后，沈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沈砚正站在落地窗前，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卷到小臂，指节抵着下颌。
听见推门声，他转过脸，目光扫过林浅发白的唇，眉心立刻拧成一道棱："邮件内容。"
林浅把手机递过去，屏幕停在附件最后一页。
沈砚的拇指在屏幕上划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呼吸声突然重了，像有团火在胸腔里闷烧。"谁发的？"
"匿名，乱码邮箱。"林浅走到他身侧，盯着玻璃上两人重叠的影子，"但能精准拿到三年前的监控，说明......"
"陈明远的后手。"沈砚截断她的话，指尖重重敲在办公桌上，震得水晶镇纸跳了跳，"他知道自己要完，所以想拉你垫背。"
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没到眼睛里："他以为用这种伪造的东西就能摧毁我？
三年前我没推人，现在更不会认。"
"但舆论不会等你自证。"沈砚转身抓住她手腕，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薄茧，"现在需要找到源头。
王记者。"
林浅一怔："那个发假新闻的？"
"他收了陈明远的钱，但昨天被我助理堵在酒吧。"沈砚松开手，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他说有东西要交代，但只肯见你。"
牛皮纸袋里是张照片，王记者缩在酒吧角落，面前摆着空了的威士忌杯，眼睛红得像充血的鱼。
林浅把照片塞回袋里时，手机屏幕亮起苏棠的消息："查到王记者住在长宁路老小区，302室。"
长宁路的老小区楼道里飘着霉味。
林浅按响302门铃时，听见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门开了条缝，王记者探出头，头发乱得像鸟窝，眼周青黑，身上还沾着咖啡渍："你是......"
"林浅。"她首视他的眼睛，用社交洞察力捕捉到他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沈总让我来的。"
王记者的喉结动了动，把门完全打开。
客厅茶几上堆着啤酒罐和外卖盒，墙上挂着褪色的记者证，照片里的年轻人西装笔挺，眼睛亮得像星子。"坐。"他踢开脚边的薯片袋，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林浅接过水，注意到他指尖在发抖："陈明远给了你什么？"
"不是钱。"王记者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首颤，"是我女儿的病历。
白血病，要骨髓移植。
他说只要我发那篇报道，就给我弄匹配的骨髓。"他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的针孔，"我戒了三年的酒，又喝上了。
昨天沈总派人把骨髓库的资料拍给我看——根本没有匹配的，他骗我。"
林浅的呼吸一滞。
她看见王记者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背后有人。"王记者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上个月我跟拍他，看见他进了市政大楼，和规划局的张副局长勾肩搭背。
张局的儿子在陈明远的公司挂名，年薪八百万。"
"有证据吗？"
王记者指了指茶几底下的旧纸箱："我拍了视频，存在云盘里。
密码是我女儿的生日，20150703。"
林浅记下密码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苏棠的消息："孙老板今晚在兰心阁茶会，你之前说他和陈明远有建材生意往来？"
兰心阁的茶室飘着茉莉香。
林浅穿着苏棠硬塞给她的墨绿旗袍，盘扣从锁骨一路系到下颌，手腕上戴着从典当行淘来的翡翠镯子——孙老板喜欢老物件，苏棠查过他上周刚在拍卖会上拍了只明代茶盏。
孙老板进来时，她正低头拨弄茶海，听见脚步声，抬眼露出恰到好处的笑。
孙老板的目光在她手腕上顿了顿，坐下时主动介绍："林小姐这镯子是老坑玻璃种，水头不错。"
"孙总好眼力。"林浅把茶盏推过去，看他接过时小拇指微微——典型的收藏癖动作，"听朋友说，孙总最近在谈黄浦江畔的旧改项目？"
孙老板的瞳孔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着茶盏边缘。
林浅捕捉到他耳尖泛红，那是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林小姐消息挺灵通。"
"我在投行实习，最近在做沈氏的并购案。"她端起茶盏轻抿，"听说陈明远也在争这个项目？"
孙老板的茶杯"咔"地磕在茶盘上。
林浅看见他喉结滚动，指甲掐进掌心，连耳尖的红都褪成了青白。"陈总......路子广。"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假，"林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沈总说，做生意要知根知底。"林浅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孙总该知道，陈明远的资金链要断了。"
孙老板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指节泛白。
林浅用社交洞察力捕捉到他呼吸变重，额角渗出细汗——这是动摇的信号。"上个月陈总请我吃饭，说张副局长打了招呼......"他突然住嘴，眼神慌乱地扫向门口。
林浅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她拿起来，屏幕上是沈砚的名字，备注是"紧急"。
她按下接听键，沈砚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带着电流杂音："林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明远己经调动了海外账户，半小时前，他的私人飞机从香港起飞，目的地是温哥华。"
林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的声音，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孙老板还在盯着她，目光里带着探究。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说："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时，她看见孙老板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什么重担。
林浅站起身，旗袍下摆扫过茶凳，翡翠镯子在腕间晃出一抹绿意。"孙总，"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茶巾，抬头时目光如刃，"有些秘密，藏得越久，烧得越疼。"
走出兰心阁时，晚风卷着黄浦江的潮气扑在脸上。
林浅摸出手机，给苏棠发消息："查陈明远的海外账户，还有张副局长的儿子。"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泛红的眼尾，她对着江面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火越烧越旺——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躲在阴影里。
手机再次震动，是沈砚的消息："车库等你。"
林浅踩着高跟鞋往停车场走，鞋跟叩在青石板上，声音清脆得像敲在战鼓上。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每一下都在说：该收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