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林昭策马疾行。
他身披斗篷,面容沉静,眼中却透着一丝凝重。清河州的初春仍寒意料峭,冷风吹得他脸颊发紧,但他没有丝毫停顿之意。身后是数十名随行护卫与文吏,皆神情肃然,紧跟其后。
三日前,京城传来消息,南方书院骚乱虽己平息,但地方士族并未真正服膺新政,反而在暗中串联,意图以“民间自治”之名架空科举改革。更有传言称,某些书院己被士族子弟掌控,寒门学子非但未能受益,反而遭受排挤、羞辱,甚至被逐出讲堂。
林昭不能坐视不理。
---
第一站,便是清河州最大的官办书院——崇文院。
抵达之时,天色尚早,晨雾未散。书院门前冷冷清清,竟无一人迎接。林昭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台阶,推开厚重的木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压抑的气氛。
几名教谕面色复杂地迎上来,躬身行礼:“林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林昭淡淡点头,目光扫过他们:“昨夜之事,可属实?”
一名年长的教谕迟疑片刻,低声道:“确有一场冲突……士族子弟不满寒门生入座前席,遂起争执,后演为肢体冲突……所幸无人重伤。”
林昭神色不变,只道:“带我去看看。”
---
议事厅内,数名寒门学子正蜷缩在角落,衣衫凌乱,脸上带着伤痕。
林昭走近,蹲下身,轻声问:“谁带头打人?”
一名少年抬起头,眼中含泪:“是赵家的二公子,还有几个乡绅子弟。他们说我们不配坐在讲堂里……说我们是靠施舍才进来的。”
林昭沉默片刻,起身看向教谕们:“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众人低头不语。
“若今日我不来呢?”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你们会如何应对?任由他们驱赶寒门学子,还是上报朝廷?”
教谕们脸色微变。
林昭环视一圈,缓缓道:“从今往后,凡有类似事件,必追责至主事者。若有官员默许或纵容,我定会上奏皇帝,革职查办。”
他转身走出厅门,声音远远传来:“召集所有师生,半个时辰后,讲堂见。”
---
讲堂内,座无虚席。
林昭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炬。
“诸位可知,为何朝廷要推行科举改革?”他开口,声音清晰有力。
“因为过去几十年,太多寒门才俊被埋没。他们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没有机会。如今新政施行,你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些士族子弟身上。
“有人不甘心,想用拳头、言语,甚至暴力去夺回所谓‘特权’。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不是特权,这是时代的淘汰。”
“你们或许出身显赫,但你们没有资格决定谁可以学习,谁必须退让。”
“从今天起,书院将设立‘监督使’一职,由朝廷首接任命,专司巡查各地书院是否公平执行新政。若再有欺压寒门之举,严惩不贷。”
台下一片寂静。
林昭走下高台,走向那群受伤的寒门学子,亲自扶起其中一人:“你们,才是未来的栋梁。”
掌声悄然响起,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很快便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
数日后,林昭继续巡视其他书院,每到一处,皆设讲坛宣讲新政,鼓舞人心。
他在各州设立监察使,确保新政落地不偏;又推动建立寒门资助机制,为贫困学子提供书籍与膳食;更联合地方开明士绅,共同维护书院秩序。
短短月余,清河州风气大变。
然而,正当一切看似步入正轨之际,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再次打破宁静。
周怀恩匆匆赶到驿馆,递上一封信:“公子,王大人派人连夜送来,言辞急迫。”
林昭接过,拆封一看,眉头顿时皱起。
> “朝中近日风向突变,御史台多名保守派旧臣联名弹劾,称新政‘扰乱纲纪、动摇祖制’,请求重议。赵尚书虽己失势,但仍有残党潜伏。请速归京,以防反扑。”
林昭看完,久久未语。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余晖洒在案头,映出纸上的墨迹。
他缓缓合上信,抬头望向远方。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动窗棂吱呀作响。
周怀恩低声问:“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昭站起身,披上外袍,目光坚定如铁。
“准备马车。”他沉声道,“即刻返京。”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乌云压顶,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