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白知道姬景帝不可能对这事不提不问的。
他也不打算隐瞒,点点头道“没错,因为我查到了我爹是被人害死的!”
此话一出,牢房内静的出奇,秦穆白就连姬景帝的呼吸声都难以察觉了。
他不敢抬头看姬景帝的眼睛,但低头余光一下,这个眼前的一国之君竟然在颤抖。
姬景帝仿佛憋了很久,秦穆白终于感受了那不停喘气的粗声。
“说,你怎么查的,查到了什么!”
姬景帝声音略微颤抖,但言语没有带着一丝情绪,冷,如万年寒冰那般冷。
秦穆白知道眼下藏着不是好事,便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此事还得王府管事吴伯说起,他是我爹曾经的副将!”
“朕知道!”
秦穆白停顿了,旋即重重的磕上一头,眉头紧皱,咬牙道“恳请陛下赦免那五千天策残兵之叛逃大罪!”
“否则小子不说!”
“呵呵!”
姬景帝笑了,但这笑声冷冽的像一把寒刃插在了秦穆白身躯之上。
“你觉得你还能和朕谈条件么?秦穆白!!!”
一声怒斥,让他紧紧的趴在地上,不敢妄动!
“恳请陛下赐死!”
许久,秦穆白高呼一声。
“哈哈,好啊,你当真够胆量啊!”
“啧啧,想死?想让朕背负骂名?想让世人唾骂朕是个昏君?忠君为国的大将军,后人被朕轻易杀了?”
“好,秦穆白,你当真以为朕不敢么?”
旋即,姬景帝不知何处拿出一柄匕首,径首朝着他的脖颈之间挥去。
“噌…”
一声破空之声,匕首只是削去了秦穆白些许乱发,再度回到了匕鞘之中。
“朕准了!”
三个字,让秦穆白如释重负,跪坐在地上。
长舒一口气,他再度磕头谢恩。
这才缓缓开声,“吴伯十年前叛逃时,就曾去过我爹身死之地,便就知道我爹是被人杀害的。”
“虽然陪同护卫都不在人世了,但吴伯没有放弃。”
“最终在那些护卫的尸体上的伤口发现端倪,致伤的兵器,应当就是西夏军刀。”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怀疑到应该是朝中有人暗中走漏风声,这才引来有人刺杀我爹。”
“最后,一切问题都引向了当面致仕的王世泽。”
“半年前我去许州,夜探王府,从王世子泽手中得到了一枚印章!”
听到此处,姬景帝脸色逐渐有些失态,啐骂道“老东西,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穆白不以为然,继续道“后来我见印章上刻有西夏二字。”
“更加确定了当年刺杀一事就是西夏所为。”
“我便派人去往西夏,利用天雷将恨天杀死!”
“本想将此事嫁祸给护国军逃将王忠,但细想之下,我还是得去趟西夏,因为我要找到王世泽通敌西夏的证据!”
接下来半个时辰内,他将西夏一行所做一一道明。
但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将夏文临身死前所讲述的道出。
一切都归结于自己没有找到证据,从而想报复整个西夏。
这才完美的解释了西夏一行种种,包括扶持夏如珺登上地位,也是考虑此举对东周有利。
“……”
秦穆白讲述时,姬景帝一首在俯视他的面庞上的细微表情。
他想从那面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瞧了许久,好似没有发现什么。
半晌…
姬景帝淡然道“你在西夏这么一闹腾,的确对三国局势起到了助力。”
“我东周也算可以多安稳几年!”
“那小姑娘做了皇帝,还得先将朝局玩明白再说!”
说话间,秦穆白眉头蹙着,跪的许久,麻了。
要想在皇帝面前苟,费膝盖啊。
姬景帝洞穿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言语讥讽道“都能将西夏搅的天翻地覆,跪地都遭不住么?”
“最后问你,还隐瞒了什么?”
秦穆白尴尬一笑,道“陛下,我有一宝,点燃后可以开山劈石,灰飞烟灭,乃当时第一杀器!”
“哦?就是将恨离炸的尸骨无存的”
此刻秦穆白鄙夷的很,这姬景帝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但嘴上却掷地有声道“没错!”
“小子愿意将此物制造放大呈现陛下!”
姬景帝嘴角闪过难以察觉的笑容“不急!”
“你先起来吧!”
秦穆白这才缓慢起身,赶紧找了凳子坐了下去。
可心中不知骂了多少遍了。
茶己经凉了,他毫不在意,任谁说了大半个时辰也会口干舌燥。
等着他茶入口时,姬景帝轻叹一声“如果你爹的死,朕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呢?你…怪不怪朕?”
秦穆白将茶喝尽,默不作声,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茶杯。
牢房内的气息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那年大战前夕,朝中不时有人递上奏章弹劾你爹,说他拥兵自重,好战积功,致使朝廷被拖累,百姓苦不堪言…”
“但朕明白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看不得百姓困苦,这才以战止战,想要快速稳定局面。”
“也正因为大战后才换来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和朝廷得以休养生息。”
“功是他立下的。”
“朝中有人劝诫朕夺去他的兵权,不能让他再带兵了。”
“朕思虑多日,后来将此事含糊过去了…”
“这就没想到,那群狼子野心之人,竟然背着朕去联合敌国围杀他!”
说到此处,姬景帝眼眸中露出一抹神伤…
“是朕对不起他,朕也有责任啊……”
秦穆白手指停了下来,嘴角轻笑道“那陛下现在打算放过他么?”
姬景帝眉头一皱“你这是何意?”
“呵呵,反正那人也老了,活的时间长,成了老王八可不好。”
“我,想给他,给天策军一个交待。”
牢房又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但,必须依照律法!”
“拜谢陛下圣恩!”
姬景帝摆摆手,望着将要燃尽的烛火,眼眸深邃神秘。
君臣之间旧事隔阂或许是消除了,秦穆白也轻松自在了起来。
轻笑的问道“对于严家一事,敢问陛下现在要如何做?”
姬景帝依旧深邃的盯着烛火,看着它那火苗慢慢熄灭。
牢房中陷入黑暗…
黑暗中的姬景帝好似起身了…
走到了牢房口,他身躯又停住了,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戾色。
“严嵩林……”
“他还是内阁首辅啊…”
“……”
转瞬之间,牢房内只剩了秦穆白一人。
他缓缓起身,从一旁找出蜡烛,重新续上了,牢房中又光亮起来。
望着闪动的烛火,他嘴角笑出声来。
“还是差了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