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市郊废弃化工厂的铁门在杨鸿雪掌心压出一道红痕。
林嫣的越野车停在五百米外的枯树林里，引擎声早被风雪吞得干净。
杨鸿雪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睫毛上就凝成冰碴，他摸了摸藏在大衣内袋的U盘——那里面存着赵明华近三年来用学生数据换取境外资金的转账记录，还有实验室监控里被篡改前的原始影像。
"雪哥。"李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后巷的摄像头我黑了，三分钟前最后一次画面是西个穿黑夹克的守着侧门。"
杨鸿雪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半张脸。
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他却觉得后背发烫——那是藏在腰后的微型录音笔，苏若特意从清大实验室带出来的，能录下三十米内的所有对话。"按原计划，张浩跟我正门进，林姐和苏教授绕到西侧通风管道，李强去切断电路。"他顿了顿，余光瞥见张浩正把口袋里的烟雾弹捏得咔嗒响，"小浩，等会别贪功，扔完就往左边废仓库跑，我数到十就去接你。"
"知道啦雪哥！"张浩吸了吸冻红的鼻子，指节在铁门门缝上敲了两下，"就跟上次食堂抓偷外卖的似的，保证比你还快！"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杨鸿雪率先跨进去，鞋底碾过结了冰的碎玻璃，刺耳的声响让他太阳穴一跳。
厂房主体的灯没开，但正中央搭着个临时舞台，聚光灯照亮了站在演讲台后的赵明华——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头发梳得油亮，像是要参加什么学术峰会，而不是躲在废弃工厂里搞见不得人的勾当。
"各位同仁！"赵明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炸响，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暗影计划不是某些人说的人体实验，是用最尖端的脑机接口技术，帮特殊群体突破生理极限！"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有穿白大褂的，有戴金链子的，还有几个杨鸿雪在学校见过的学生，"等项目落地，我们会是改写人类进化史的人！"
杨鸿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在图书馆捡到的那本《神经科学前沿》，扉页上赵明华写给"暗影先生"的批注还在眼前晃："实验体47号出现癫痫症状，建议替换为无病史学生"。
他摸了摸内袋的U盘，确认它还在，又瞥了眼手表——李强应该己经摸到配电房了。
"雪哥，左边第三排有陈东。"张浩扯了扯他衣角，声音压得极低，"那孙子正往后台搬箱子，里面好像是仪器。"
杨鸿雪顺着方向望去。
陈东穿了件不合身的黑风衣，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纹身——上次在实验室撞见他篡改实验数据时，这纹身还只纹了一半。
此刻他正把金属箱往舞台侧面的幕布里塞，动作急躁得像是怕被人看见。
"小浩，去后台楼梯口。"杨鸿雪从口袋里摸出烟雾弹塞过去，"等我信号，扔完立刻跑。"他看着张浩猫着腰钻进人群，又抬头看向舞台上方的通风管道——林嫣的影子正从管道口探出来，手里的微型摄像头闪着红光。
"现在，我要展示暗影计划的最新成果！"赵明华的声音陡然拔高，"让大家看看，我们的技术能创造怎样的奇迹！"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杨鸿雪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他摸出手机给李强发了条消息："动手"。
几乎是同一秒，全场的灯灭了。
黑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杨鸿雪借着月光看见陈东的影子在舞台侧面狂奔，立刻冲过去。
他摸到幕布的边缘刚要掀开，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张浩的烟雾弹炸了，黄烟瞬间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都别动！警察！"
警笛声穿透浓雾的瞬间，杨鸿雪看见赵明华的脸在应急灯下扭曲成青灰色。
他扯住赵明华的西装后领，把U盘拍在演讲台上："看看你自己写的批注！
用学生当实验体，收境外的黑钱，这就是你说的'奇迹'？"
赵明华想挣扎，却被杨鸿雪扣住手腕按在台上。
扩音器里传来林嫣的声音："各位观众，你们面前的'暗影计划'负责人，其实是贩卖学生数据的人贩子！"通风管道的摄像头把U盘里的监控画面投在大屏幕上——103实验室里，戴着眼罩的学生被接上电极，仪器显示的脑波图剧烈跳动。
台下炸开了锅。
有穿白大褂的冲上台要抢U盘，被及时赶到的警察按在地上；戴金链子的想从侧门跑，被李强和张浩堵了个正着。
陈东试图从后台翻窗，刚爬上去就被林嫣抄起消防斧敲了下来，摔在雪地里首哼哼。
"带走！"陈队的声音混着警笛，"全部带回局里！"
赵明华的金丝眼镜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他盯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突然笑了："你以为抓了我就完了？
暗影的人...遍布全国各地..."
"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抓。"杨鸿雪弯腰捡起眼镜，镜片扎进掌心的疼让他清醒，"至少今天，你输了。"
后半夜的雪停了。
杨鸿雪站在工厂门口，看警车尾灯消失在公路尽头。
张浩裹着李强的外套蹲在台阶上啃热乎的肉夹馍，见他过来，塞了一个过去："雪哥，安姐让林姐带话，酒吧留了最烈的酒。"
"我不喝酒。"杨鸿雪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口，热汤烫得舌尖发麻。
他望着东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摸了摸内袋——那里除了U盘，还有苏若还给他的那本书，扉页的签名被塑封保护得很好。
"明天想去星芒坐会儿。"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雪，"就我一个人。"
张浩和李强对视一眼，没接话。
林嫣从警车里钻出来，把车钥匙抛给他："车在老地方，记得锁门。"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笑了笑，"酒吧的早茶不错，配你那本破书刚好。"
杨鸿雪握着车钥匙往停车的方向走。
晨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要延伸到城市的另一头——那里有星芒酒吧的霓虹灯牌，此刻还没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