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被苏若推开时，杨鸿雪正把李欣怡整理的聊天记录拍进手机相册。
清大教授的米色风衣还沾着雪水，发尾凝成细小的冰晶，她甚至没来得及摘围巾，目光先扫过桌上三部亮着冷光的手机，最后落在李欣怡攥着杨鸿雪手腕的指节上。
"李同学。"苏若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清冽，却在看见对方眼底青黑时软了软，"需要我回避吗？"
李欣怡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指尖无意识绞着羽绒服拉链："我...我说完了。"她抓起桌上的银行卡塞进杨鸿雪掌心，"密码是我生日，你帮我转给陈东。"转身时撞翻了茶杯，褐色液体在木纹桌面洇开，像块扭曲的地图。
门合上的瞬间，杨鸿雪听见楼梯间传来李欣怡压抑的抽噎。
他低头擦掉桌面水渍，水珠里映着林嫣推过来的文件袋——"暗影科技"西个字被水痕晕开，像团化不开的墨。
"苏教授。"林嫣把文件袋推到中间，酒红色大衣蹭过皮质沙发发出沙沙声，"这是陈东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三笔大额转账都来自这家公司。
李欣怡刚才说的实验室数据、赵教授的威胁，应该都和它有关。"
苏若摘下围巾搭在椅背上，指节抵着太阳穴："我下午去了竞赛组委会，他们收到匿名举报，说杨同学的解题思路涉嫌抄袭。"她抬眼时目光如刀，"举报信里附了张照片——你上周三凌晨两点在实验室的监控截图。"
杨鸿雪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系统空间里那些刷到凌晨的竞赛题突然在眼前闪回，他想起周三深夜确实被系统强制拉去特训，可现实中他明明在宿舍睡觉。"有人伪造了监控。"他捏紧手机，指腹抵着屏幕上李欣怡刚发的"赵教授手里有你不想知道的东西"，"赵明华和暗影科技，可能在做数据造假的生意。"
林嫣的指尖敲了敲文件袋："安姐的情报网最近在查地下资金链，我下午联系她时，她说'暗影'这名字有耳闻。"她掏出车钥匙晃了晃，金属碰撞声清脆，"现在去她酒吧，应该能挖到更多。"
苏若己经起身整理风衣："我跟你们一起。"她扫了眼杨鸿雪泛白的指节，"你需要知道，清大实验室的门禁系统上个月刚升级过，能伪造监控的人，要么有内部权限，要么......"她没说完，推门时冷风灌进来，卷走半句"要么和更危险的人合作"。
安姐的酒吧藏在老城区巷子里，霓虹灯牌"夜蝶"在雪夜里忽明忽暗。
推开门时，混合着龙舌兰与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穿旗袍的老板娘正靠在吧台上涂口红，大红色膏体转出来时"咔嗒"一声，像某种暗号。
"林老板。"安姐抬眼，眼尾的金粉在暖光下闪了闪，"带新朋友来喝酒？"她的目光扫过苏若的金丝眼镜，又落在杨鸿雪攥着的文件袋上，突然笑了，"坐吧，冰桶里有1982年的拉菲，不过你们要的应该不是酒。"
林嫣把文件袋推过去："暗影科技。"
安姐的涂口红的手顿了顿，膏体在唇峰压出个小印子。
她扯过张纸巾擦净，从柜台下摸出个牛皮纸袋："三天前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来问过类似的事，要查'暗影'的商业网络。"她抽出一沓照片推过来，最上面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穿黑风衣的男人侧过脸，露出半张轮廓，和陈东有七分相似。
"暗影不是公司。"安姐点燃根细烟，烟雾绕着她盘起的发髻散开，"是张网，学术圈卖数据，商界洗黑钱，甚至......"她敲了敲照片里陈东的脸，"听说最近在搞什么'天才计划'，专门盯着各高校的竞赛尖子生。"
杨鸿雪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系统空间里那些突然出现的高难度题型，李欣怡说的"实验室数据"，苏若提到的伪造监控......所有碎片在脑海里拼出模糊的轮廓——暗影可能在收集、篡改天才学生的学术成果，再高价转卖。
"图书馆。"他突然开口。
林嫣和苏若同时看过来，"学校图书馆的旧报纸合订本里，有十年前的校报。"他想起总在古籍区擦桌子的老人，对方上周曾盯着他手里的竞赛题说："现在的孩子，和当年那些被'特殊项目'挑走的，倒有几分像。"
苏若看了眼手表："现在九点，图书馆十点闭馆。"
林嫣己经摸出手机："我联系商界的朋友查暗影的注册信息，半小时后给你反馈。"她转向安姐，"帮我盯着最近接触过陈东的人，尤其是穿黑风衣的。"
安姐把烟按进水晶烟灰缸，指甲盖敲了敲杨鸿雪的手背："小弟弟，去图书馆记得走侧门，后巷的路灯坏了。"她眼尾的金粉在阴影里忽闪，"有人总爱蹲在暗角。"
图书馆的木门在杨鸿雪身后吱呀合上时，他听见管理员老周的咳嗽声从二楼传来。
古籍区的霉味混着檀香更浓了，他摸黑走到第三排书架，看见最顶层的《清河市教育年鉴2013》被抽出了一半——这是他和老人约好的暗号。
"小杨。"沙哑的声音从书架后面传来，老人抱着个蓝布包裹的本子现身，老花镜滑到鼻尖，"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他掀开蓝布，泛黄的笔记本上写着"科研项目合作备忘录"，第一页就盖着"暗影科技"的红章，"十年前，他们和学校签过秘密协议，说是资助贫困生，实则......"他指了指后面的记录，"每年选三个竞赛尖子生，给他们'特殊辅导'，然后这些学生的论文、专利，都会出现在暗影关联公司的名下。"
杨鸿雪的手指停在某页复印件上——那是赵明华年轻时的照片，西装革履站在暗影科技的招牌下，旁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和苏若有七分相似。
"啪。"
古籍区的灯突然熄灭。
杨鸿雪的后颈竖起汗毛。
他迅速合上笔记本塞进怀里，借着窗外的雪光看向门口——门缝里漏进的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投在地上的影子像把刀。
"同学？"老周的声音从一楼传来，"要闭馆了？"
"就来！"杨鸿雪应了一声，抄起笔记本猫腰钻进安全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是老周的拖沓，是皮鞋底擦过台阶的轻响。
他在二楼转角猛地转身，只看见楼梯井里晃动的雪光。
但当他跑到侧门时，门锁上的划痕新鲜得发亮——有人刚用工具撬过。
雪还在下，杨鸿雪裹紧外套往宿舍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屏幕上是林嫣的消息："暗影科技的法人是个空壳，实际控制人......可能和苏教授的父亲有关。"
他正要回复，余光瞥见便利店的玻璃橱窗里映出个黑影——穿黑风衣，戴鸭舌帽，正隔着街道盯着他。
杨鸿雪加快脚步拐进小巷，踩着积雪的声音在巷子里炸响。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便突然冲进居民楼，顺着楼梯爬到六楼，从安全门翻到隔壁单元。
等他再探头时，巷子里只剩雪落的声音。
回到宿舍时，张浩正蹲在地上拼模型，看见他脸色发白，吓了一跳："你这是被鬼追了？"
杨鸿雪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停在"李强"两个字上。
李强是校保卫处的勤工俭学学生，总能搞到监控录像。
他按下通话键，听着忙音，又按了一遍——这次通了，但对方只说了句"我在仓库"，就传来电流杂音。
窗外的雪更大了，杨鸿雪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突然想起安姐说的"天才计划"，想起赵明华手里"他不想知道的东西"，想起图书馆老人本子里那张苏教授父亲的照片。
暗影的网，己经缠上他的手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