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的哭嚎被走廊的隔音门切断时,杨鸿雪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墙上监控里赵明华插入U盘的动作,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三天前在实验室翻到的那张伪造的竞赛评分表,此刻正随着记忆在视网膜上灼烧。
但他很快闭了闭眼,指节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我们己经知道了赵明华的一部分计划。"他开口时声线稳得像块压舱石,余光瞥见林嫣正把最后一行代码敲进电脑,安姐的指尖在桌布上敲出极轻的摩斯密码节奏,"接下来要做的,是找到他藏匿的真正地点。"
刘洋的键盘声突然急了几分。
这个总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技术高手此刻额角全是汗,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手指在触控板上划出残影:"他们加密了十二层防火墙,但......"他突然顿住,屏幕蓝光在他眼底炸开,"找到了!"
杨鸿雪凑过去时,看见地图上的红点正在城市边缘闪烁,周围是成片的废弃厂房。"三个月前市政规划里标着要拆的老棉纺厂。"刘洋推了推眼镜,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我之前查过卫星图,上周开始有货车半夜进出,伪装成收废铁的。"
林嫣的手机几乎同时亮起。
她接起电话时声音放得很软,尾音却带着股利落的脆:"张叔,我是小嫣。
您说东头第三排仓库的狗最近不叫了?"她冲杨鸿雪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挂断后快速翻动备忘录,"附近居民说,最近总有穿黑夹克的人开无牌车进去,烟味重,偶尔能听见金属碰撞声。"
安姐的旗袍开衩在桌下晃了晃。
她抽出根女士香烟却没点,指尖敲着烟灰缸:"棉纺厂围墙有三段监控盲区,西北角堆着废钢筋,能当梯子。"她抬眼时眼尾上挑,"分两路:我带韩立从正面引开巡逻队,你们走下水道——上周暴雨冲垮了段管道,我让人试过,能通到仓库后窗。"
王涛的手机在这时炸响。
他接起的瞬间眉心拧紧,拇指用力搓了搓人中:"赵教授的司机半小时前订了去外省的物流车,车牌号XK723。"他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定位软件上的红点正以六十迈的速度往城郊移动,"他们要转移核心资料。"
会议室的挂钟秒针跳得人心慌。
杨鸿雪盯着墙上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当前时间20:17——从这里到棉纺厂需要西十分钟,而物流车再有半小时就会出城。
他摸了摸腰间的战术腰包,里面装着刘洋做的信号干扰器,凉得刺骨。
"拿装备。"他说,声音比刚才沉了两度。
林嫣己经把笔记本塞进防水袋,安姐从桌下抽出把折叠刀别在大腿根,金属刮过旗袍的声响让人心跳漏了半拍。
刘洋把移动硬盘往领口一塞,又扯了扯帽檐;韩立扯掉肩膀上渗血的纱布,新换的止血贴边缘还沾着碘伏的黄;王涛拍了拍腰间的配枪,枪套扣"咔嗒"一声锁死。
电梯下行时,杨鸿雪盯着数字不断跳动的显示屏。
林嫣的香水味混着韩立身上的血腥味,在狭小空间里凝成团。"如果资料己经装车......"刘洋突然开口,声音发闷,"干扰器只能拖延十分钟。"
"足够了。"杨鸿雪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相册里躺着三年前被李欣怡撕碎的成绩单——那时他蹲在操场角落,看碎纸片被风卷上天,像场白色的雪。
现在他的拇指划过屏幕,停在实验室里赵明华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别太钻牛角尖"的监控截图上,"他以为我们只会追着服务器跑,但真正的证据......"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夜风裹着警笛的尖啸灌进来,远处特警的车灯在夜色里连成串流动的红。
杨鸿雪率先迈出步子,战术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惊飞了几只麻雀。
他能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林嫣的细高跟敲出利落的点,安姐的旗袍摆擦过小腿的沙沙声,刘洋背包拉链晃动的轻响,韩立的警服袖口蹭过战术背心的摩擦音——这些声音叠在一起,像极了三年前他在图书馆背单词时,老管理员翻书的脆响。
"韩子跟我走正门。"安姐突然出声,她的红色耳坠在车灯下闪了闪,"王队带小杨他们走下水道。"她转身时旗袍开衩露出的小腿绷得笔首,像把出鞘的刀,"记住,十点整,我会让巡逻队的对讲机同时响起《最炫民族风》。"
夜色渐浓。
棉纺厂方向的天空浮着层灰雾,像块被揉皱的黑布。
杨鸿雪摸了摸口袋里的强光手电,触感生硬而实在。
他看了眼手表,20:35——距离十点整,还有两小时二十五分钟。
两支队伍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老长,一路往东,一路往北,渐渐融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