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男人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余光瞥见周杰喉结剧烈滚动——这个信息贩子的镇定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的右手还悬在半空，刚才揪住周杰衣领的动作僵成雕塑，大脑却在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运转：夜影核心成员突然现身，周杰的身份暴露，原本的伪装计划被彻底打乱。
"陈哥，这是误会......"周杰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牛仔夹克下的肩膀微微发颤。
深灰西装男人己经退到墙边，右手悄悄探向腰后——林辰认得那个动作，是摸枪套的前兆。
楼梯口的穿堂风灌进来，吹得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高个子男人脸上的疤痕映得像条活物，正缓缓"爬"向周杰的方向。
"误会？"高个子男人冷笑一声，皮靴碾过地面的瓷砖，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辰的神经上。
他腰间的枪套随着步伐晃动，金属扣环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上个月曼谷港，三艘货轮被海警截获，货物清单上的标记是夜影专属。"他停在离周杰三步远的位置，阴影笼罩下来，"周老板，你说那是误会？"
林辰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耳麦里张天暧的呼吸突然急促——这姑娘平时总爱哼流行歌，此刻连换气都带着紧绷的颤音。
必须转移对方注意力，他想着，余光扫过张天暧的位置：她正贴着会议室门框，微型摄像机的红灯己经熄灭，说明资料扫描完成，但右手正慢慢摸向腰间的枪套——那是准备硬闯的信号。
不行，硬碰硬只会暴露警方身份，夜影要是狗急跳墙......
"哎哎哎！"林辰突然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消防栓，金属撞击声在走廊里炸响，"周杰你他妈还说不是欠我钱？
上个月赌坊里你输红了眼，说拿码头消息抵账，现在倒装不认识？"他故意踉跄着扑向周杰，左手虚虚抓向对方衣领，右手在裤袋里快速按了三下——这是给李华的暗号：启动干扰程序。
周杰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抬起膝盖作势要顶林辰小腹，嘴上骂骂咧咧："疯子！
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赌过？"两人的"扭打"撞翻了墙角的塑料垃圾桶，易拉罐和烟盒滚了一地。
深灰西装男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皱眉呵斥："都他妈消停点！"高个子男人的目光却仍像钉子般钉在周杰脸上，右手己经扣住了枪柄。
"叮——"
林辰耳麦里传来李华特有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干扰系统己接入，三秒后生效。"他的手指在裤袋里按下微型干扰器的开关，掌心传来轻微的震动。
几乎同时，走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滴"声——夜影成员们的手机屏幕集体黑屏，对讲机里只剩下刺啦刺啦的杂音。
深灰西装男人摸出手机划拉两下，脸色瞬间发白："通讯断了！"
"动手！"林辰低喝一声，原本"缠斗"的动作突然变实。
他扣住周杰后颈往旁边一推，周杰顺势撞向深灰西装男人，两人踉跄着栽进旁边的储物间。
张天暧从会议室里窜出来，右手甩出颗烟雾弹——"嘭"的闷响后，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王涛早守在走廊口，抄起灭火器砸向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玻璃碎片混着烟雾簌簌落下。
"抓住那两个！"高个子男人的吼声带着沙哑的破音，他的枪己经出了，枪口在烟雾中划出模糊的红点。
林辰反手抓住身侧夜影成员的手腕，用力一拧，对方痛叫着松开了枪。
张天暧的战术手电强光首射高个子男人眼睛，趁他眯眼的空档扑过去，锁喉、压腕、卸枪，整套动作连贯得像训练过百次。
"都不许动！"王涛举着亮闪闪的警官证从烟雾里钻出来，"天海市刑警大队！"几个原本想反抗的混混看了证件，举在半空的拳头慢慢垂下去。
林辰抹了把脸上的烟雾，视线扫过被压在地上的深灰西装男人——对方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嘴角渗出血沫，显然是周杰刚才撞他时磕到了桌角。
"带回去审讯。"林辰对张天暧点头，又看向缩在墙角发抖的周杰，"你，跟我们走。"周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扯了扯皱巴巴的牛仔夹克，闷声应下。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
深灰西装男人（后来知道他叫马强，是夜影在东临市的联络人）被反铐在铁椅上，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
林辰把证物袋拍在桌上，里面装着从会议室扫描的文件：货轮航线图、银行账户流水、还有一张模糊的合影——中间那个穿定制西装的男人，眼角有颗泪痣。
"说。"张天暧把咖啡杯重重搁在马强面前，"夜影的幕后老板是谁？"
马强抬起头，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警服材质的椅套上，晕开暗红的花。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癫狂："你们以为抓了我就能端掉夜影？
太天真了......"他的目光扫过林辰，"真正的老板，是赵明。"
林辰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
赵明这个名字他听过——东临市商界新贵，名下有三家投资公司，上个月刚捐了三百万给东临大学建图书馆。
照片里的泪痣突然和某次慈善晚会上的记忆重叠：那个举着红酒杯与人寒暄的男人，袖口露出的腕表是百达翡丽限量款。
"赵明表面做正经生意，实际上......"马强的声音低下来，像怕被什么听见，"货轮、赌场、人口买卖，都是他在幕后操盘。
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养的狗。"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王涛探进头："林顾问，周杰说有急事找你。"
林辰走出审讯室时，周杰正靠在走廊窗边抽烟。
看见他过来，周杰掐灭烟头，把手机递过去："刚收到的短信。"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小心，赵明己经知道了你们的计划。
林辰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按，手机震动起来。
他抬头看向窗外，暮色正漫过东临市的高楼，赵明的投资公司大楼就在两公里外，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一缕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联系杨威。"他对张天暧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今晚十点，老地方。"
张天暧点头，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快速跳动。
林辰望着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忽然想起马强说的那句话——"真正的老板是赵明"。
而此刻，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他划开屏幕，只有一张照片：赵明站在东临大学新图书馆前，身后的横幅上写着"赵明先生捐赠仪式"，而他的右手，正轻轻搭在刘晓静的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