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酸。
林辰的指节抵着桌面，盯着赵刚屏幕上跳动的定位信号，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王磊的手机信号正在以每分钟零点三公里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那是老城区废弃的纺织厂片区，他三天前刚和王磊在那片断壁残垣里交换过情报。
"王磊现在在哪？"他转身问张天暧。
张天暧己经摸出对讲机，拇指重重按下通话键："三组注意，目标手机定位异常，重复，目标手机定位异常。"她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但林辰看见她握着对讲机的手背绷起细细的青筋——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回。"赵刚突然出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王磊半小时前给我发过消息，说他在纺织厂B区仓库等我们。"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泛着血丝，"可能手机是故意留在身上引他们追踪的？"
林辰的瞳孔微微收缩。
王磊三天前说"神谕计划需要活人样本"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挣扎突然浮现在他眼前。
这个曾在"幽灵"核心混了七年的男人，在说出"我想赎罪"时，指缝里还掐着半支快燃尽的烟，火星子烫得指尖发红。
"联系三组，让他们立刻去纺织厂接王磊。"林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时撞得椅子向后滑出半米，"陈伟局长那边我来协调，国际支援需要在十二小时内到位。"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让李明带特警队跟我去指挥中心，赵刚留在这里继续监控幽灵通讯。"
张天暧应了声，转身时发梢扫过林辰的手背。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耳坠在晃——是枚银色的小警徽，他记得她入警那天，老队长亲手给她戴上的。
指挥中心设在市局顶楼的加密会议室。
林辰推开门时，陈伟正对着视频电话提高音量："我不管你们那边的时差！
三小时内让英国重案组的联络官上线！"他抬头看见林辰，挥手示意他过来，"老林，美国FBI的技术顾问说他们能提供卫星定位支持，但需要我们开放部分权限。"
林辰接过陈伟递来的平板，快速扫过邮件内容。
屏幕蓝光映得他眉骨发暗："给。"他说，"但让赵刚同步监控数据流，幽灵能渗透这么多国家，他们的内鬼可能就在这些通讯链里。"
陈伟的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最终点头："我让技术科派两个人守着赵刚。"他抓起座机话筒，"小张，把国际联络组的人都叫到顶楼，半小时内我要看到所有参与国的联络方式清单。"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像被按了快进键。
临时指挥中心的长桌前，张天暧抱着笔记本电脑来回走动，每收到一条国际警力的确认信息，就用红笔在白板上画个勾。
李明靠在窗边，战术靴的鞋跟一下下叩着地面，目光扫过墙上的世界地图——那上面用蓝笔标着十七个国家的"幽灵"活动据点。
赵刚的电脑始终开着分屏，左边是幽灵通讯系统的实时监控，右边是各国发来的加密情报，他的手指几乎要敲出残影，嘴里还在念叨："德国的资料里说受害者都注射过β受体阻滞剂，和咱们的碎尸案样本吻合......"
"停。"林辰突然出声。
他站在白板前，指尖点着张天暧刚写上的"神谕计划"西个字，"王磊说过，幽灵内部有两派，一派要尽快完成实验，一派想转移资产。"他转身看向视频会议里的各国代表，"如果我们能放大这种矛盾......"
"比如向激进派泄露保守派转移资产的路线？"英国联络官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浓重的伦敦腔，"我们在曼彻斯特的线人说，他们的财务主管最近频繁接触离岸账户。"
"或者给保守派提供假情报，说激进派要独吞实验成果。"美国FBI的技术顾问接过话头，"我们的黑客可以伪造幽灵高层的加密邮件。"
会议室里的气氛逐渐升温。
张天暧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分化策略"西个字下画了三道横线。
李明的战术靴终于停下，他摸着下巴笑："这招够阴，比正面强攻省子弹。"
赵刚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他的屏幕——幽灵通讯系统的暗网论坛里，一条新消息正在滚动："月亏之夜，乌鸦集会，老地方。"
"月亏之夜是今晚。"林辰的手指捏紧白板笔，笔杆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老地方......王磊说过，幽灵高层会议总在废弃的地下酒窖，离纺织厂三公里的那个。"
张天暧的手指己经按在对讲机上："三组报告王磊情况！"
"三组己到达纺织厂B区仓库，"对讲机里传来警员的声音，"王磊不在，但找到这个。"背景音里传来纸张摩擦声，"像是幽灵内部的会议议程，时间地点和论坛消息吻合！"
林辰的呼吸突然加重。
他想起王磊昨天塞给他的那包烟——红塔山，和他平时抽的一样，但烟盒夹层里多了张纸条，写着"他们要开会，可能有大动作"。
原来不是可能，是确定。
"李明，带特警队跟我去地下酒窖。"林辰扯下外套扔在椅背上，露出腰间的配枪，"张天暧，你留在这里协调支援，赵刚实时传输监控画面。"他看向视频会议里的各国代表，"行动结束后我会同步情报，现在需要你们的卫星暂时对准东城区。"
深夜十一点，林辰蹲在地下酒窖的通风管道口。
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兴奋。
身后的李明打了个手势，战术手电的光扫过管道内壁的灰尘，没有新鲜的脚印。
他们顺着管道滑进酒窖时，墙上的老式挂钟正指向十一点半。
酒架间堆着几个黑色行李箱，林辰戴上橡胶手套打开一个，里面整整齐齐放着银色的金属管，和碎尸案受害者体内取出的注射针管一模一样。
"林队，这里有台笔记本！"李明的声音从酒窖深处传来。
林辰快步走过去，屏幕上的文档标题让他瞳孔骤缩——《神谕计划人体实验数据汇总（第37批）》。
他刚要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酒窖的铁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
林辰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拽着李明扑向酒架后方。
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少有三个人，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敲在他神经上。
李明的手按在枪柄上，林辰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对方没拔枪，可能只是巡逻。
但下一秒，脚步声在酒架前停住了。
"头儿说今天会议取消，怎么还有人动过酒架？"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
"可能老鼠。"另一个声音带着冷笑，"能闯过外围监控的老鼠，倒挺有意思。"
林辰的后颈再次发紧。
他摸到背包里的对讲机，轻轻按下发送键——这是和张天暧约定的紧急信号。
几乎同时，酒窖的另一头传来玻璃碎裂声，是李明扔的酒瓶。
"那边！"沙哑男声喊了一声，脚步声向酒窖深处跑去。
林辰拽起李明冲向铁门，背包里的笔记本撞得肋骨生疼。
他们刚跑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是三个，是三十个。
"分两路！"林辰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带一组从左边消防通道撤，我带另一组走右边楼梯！"他把笔记本塞进李明怀里，"保护好资料，张天暧在路口等你们！"
李明抓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冲他点了下头，消失在左边的黑暗里。
林辰转身时，看见酒窖尽头的阴影里亮起一点红光——是烟头，和王磊死时那个黑风衣男人指间的烟灰一模一样。
"跑！"他吼了一嗓子，拽着身边的队员冲进右边的楼梯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此起彼伏的"抓住他们"的喊叫声，在空旷的楼梯井里撞出刺耳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