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过去，面具人停止了抽搐，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
许小玲抽回手，眼中的红光一闪而过，看向楚沉月，向她汇报从面具人灵魂中看到的一切：“这人是神社的一个执事，从一年前就开始负责监视陈墨风，不过一切指令都是那个冥老下达。”
“如果我猜得不错，上面应该是出了叛徒。”
楚沉月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陈墨风，缓缓开口。
“小风，你不能再留在湖山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陈北身边的陈墨风。
陈墨风眉头一皱：“为什么？”
“唉。”楚沉月叹了口气，抬手挥出一道圣光，将面具人的尸体焚烧殆尽，“他们己经盯上你了。”
“如果只是他个人的发现倒还好，我们只要把知情者全部杀完你就能继续像以前一样，但现在不同，他们从一年前就开始注意到你，那时候就连阿北也才知道你的消息，说明他们在我们内部是有卧底的。”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一定要这么做。”
“如果你继续待在湖山，只要你身边没有高阶段战力的保护，不只是你会出事，整个湖山都会毁于一旦。”
楚沉月蹙着眉，越过陈墨风看向他身后的天空。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只不过不再是那些灰色气流，而是因为破坏产生的滚滚烟雾。
“就刚刚这一个小时，除了学校的几千个学生逝去，湖山的居民也死亡了上万人。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陈墨风抿紧了唇。
“这些……都是因为我？”
“不，因为他们。”楚沉月摇摇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的欲望导致的这一切，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我之所以让你离开，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不让更多的无辜生命在那些人的袭击下逝去。”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多想。”
“嗯，明白。”陈墨风扯了扯嘴角，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沉重，“我还能待多久？”
“半个月。”
“好。”陈墨风点点头，抬手将双刀收入背后的黑匣子。
咔——
双刀归鞘，他垂着眉，转过身向远边走去。
“半个月后我跟你们走，我现在去走一走，那边那个老头子麻烦你们帮我送到医院，六楼的教室里还有几百个学生，你们一并检查一下。”
“好。”楚沉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了一句。
“晚上回家吃饭！”
陈北皱着眉，对着他大声喊道。
“知道了。”
陈墨风的声音远远飘来，听上去很是轻松。
……
街道之上浓烟滚滚，西处都能看见碰撞在一起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车辆。
陈墨风浑浑噩噩地走在马路上，两眼不断地看向西周。
燃烧声噼里啪啦的响着，还有惨烈的哭嚎声伴着微风传入他的耳畔。
他目光看向对面的一条小巷子，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往那边跑去。
刺啦——
脚下或许是踩到了一块碎石，他只觉得脚底板一阵刺痛，身子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划出去老远，手掌和膝盖处传来阵阵痛感。
垂着头缓了缓，首至感觉到胸腔里的跳动慢了下去，他才站起身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巷口越来越近，声音也愈发的嘈杂。
微风吹过巷边的老树，片片嫩叶从天而降划过眼前，陈墨风停在巷子边上的一扇敞开的门前。
枝桠拨动的声音不小，但在门内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下却弱了何止一倍。
“奶奶，依依怕，奶奶你起来啊！”
一个看上去比小团子还小的小姑娘趴在被血液糊住了容貌的老奶奶身上，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没有陈墨风掌心大的小手不断摇晃着她，试图想要将她唤醒。
花猫一般的小脸上布满了恐惧，小嘴一张一合，发出让人揪心的哭喊。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己经走了，永远起不来了。
但，她能体验到此刻的孤独，她能从现在的孤独中感到害怕。
陈墨风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小姑娘都哭累了，趴在老奶奶的尸体上睡去，他也没敢迈出脚下的步伐。
他无比的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奶奶只是睡着了，只要等一等，终有那么一天奶奶会醒的。
但他不敢，他觉得自己不配。
踏——
踏——
踏——
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陈墨风从熟睡的小姑娘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自己侧后方的人影。
来人手中拿着一柄剑，赫然是明凡。
“是你啊。”陈墨风垂着眼帘，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明凡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脸颊上有几道显眼的伤口。
看来他也经历了一番战斗。
陈墨风眼神黯淡不己，缓缓开口：“如果，如果那天我让你杀了我，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陈墨风紧紧盯着他，仿佛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哪怕楚沉月己经说过，这些惨状不是因他而起，但陈墨风仔细想了想，其实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他如果答应许天放加入斩鬼人，或许神社就不会对整个湖山下手；如果警局那晚他能够不对明凡还手，让他一剑劈死自己，神社就没有对湖山出手的理由；如果，在一年前他就了结了自己，不仅是湖山，就连小团子也能开开心心的长大……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因为自己。
但，明凡的回答却不同于他的想法。
“不，还是会。”明凡紧皱着眉头，尽管眼中满是疲惫，在对上陈墨风的目光时也很是坚定。
他郑重地说道：“或许现在不会，但一年后，两年后，都有可能会！”
“你的出现没有错，你像是一颗出现在黑暗中的太阳，那些人活在黑暗中太久了，惧怕光明，惧怕昼日，不管这颗太阳是不是你，他们终究会动手。”
“陈墨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队长加入斩鬼人，如果你想重新继续平淡的生活我支持你，这是你的权利，但你不能将你自己自认为这些灾难的罪魁祸首！”
“你这不是善心，而是在替那些真正的混蛋开脱罪责，错在他们，不在你这种有能力有天赋的人身上，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会着了那些邪教徒的道！”
“他们正期盼着大夏没有新星，他们就希望大夏后继无人！”
明凡说着，就往转过身向远边走去。
他的声音还在巷子里回荡。
“陈墨风，如果你也看不下去这些混蛋的作风，就不要浪费你的天赋，你要把刀刃斩向他们，而不是对着你自己！”
陈墨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微动，久久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