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大会结束,袁振兴也开始赶人了。
人群陆续从知青点散去,一场戏看得是意犹未尽,边走边讨论。
被批评的4个人,方芳和王惠都被松了绑,可以走了。
而蒋美月跟李大伟都被关进了农机仓库里,第二天要被徐队长带回去羁押,再移送上级的检察机关。
由于时间太晚,徐队长以及那两个小同志,都将留在黑水屯过夜,袁振兴将他们都安排在自己家里对付一下。
沈万金他们押着蒋美月跟李大伟去往农机仓库的路上,路过的人都会啐他们,也有人拿泥巴往他们身上扔。
“不要脸!狗男女!”
“男盗女娼,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还知青呢!真给大家丢人!”
蒋美月以为自己快要麻木了,可被人这样唾骂,屈辱的感觉还是令她浑身颤抖。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彻底的完了。
知青点逐渐安静下来。
徐队长正要跟着袁振兴一起离开时,乔清清走上前去,叫住了他们。
“大队长,徐队长,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们。”
徐队长停下脚步,“乔大夫,什么事你说。”
乔清清道,“我想知道,像方芳这种情况,虽然跟李大伟领了证,在法律上是夫妻关系,可这并非她本人的意愿,而是被算计后不得己的妥协,那么,只要证实她确实是被李大伟所害,能不能宣布她跟李大伟的这段婚姻关系,是无效的呢?”
她看向徐队长,“李大伟就算被判刑,只要他不愿意离婚,方芳作为受害者,还是要被束缚在这段黑暗的婚姻之中,我觉得对她不是很公平。”
徐队长愣了一下,这一点,他还真没能想到。
在他看来,李大伟都被捕了,方芳要离婚也是打个申请的事。
不过方芳是受害者,这样的事在其他地方也有,他就在前不久的报纸上看到京陵有一个宣布受害人与罪犯婚姻关系无效的例子。
想到这,他看了看正发呆的方芳,对乔清清道,“咱们可以试试,但可能要等李大伟判决以后。”
听他这么说,乔清清心里就有底了。
她笑了笑,对他说道,“那就辛苦徐队长多费点心了,我们卫生们最近做了一些养气养身体的药丸,明天带些回去给你弟弟,钩体病会对内脏造成损伤,要养一养才能真的好全。”
徐队长连忙道,“谢谢乔大夫,这件事我会记心上的。”
两人说完话,徐队长便跟着袁振兴走了。
空地上,只有方芳还呆呆站在原地。
从蒋美月开始道出她被下药的事实开始,她就没说过一句话了。
首到乔清清走到她跟前,才看到她满脸都是泪水。
“我要怎么还你呢?”她忽然说,声音带着哽咽,“我怕我这辈子……这辈子都还不了你……我……”
乔清清抿了抿嘴,没说话。
人在困境中时,往往不知道要怎么挣脱出去。
就像一脚踩进了沼泽地,越挣扎陷得越深,越想自救,越无法呼吸。
乔清清真的很了解这种感觉。
世人未必在乎你的清白。
也未必在乎真相。
他们只是无聊的时候听听笑话,装得像个正义使者骂一骂,骂完了没多久就忘了。
清白和名声,只有自己是真正在乎的。
她拍了拍方芳的肩膀,对她道,“想这些干什么?你终于自由了,可以去想点高兴的事。”
方芳突然就哭出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被打骂被羞辱的时候没有感到多委屈,偏偏现在,偏偏在己经证明自己是被害的时候,心里却有着巨大的委屈,快把她整个人都给淹了。
她咬紧了牙,眼泪还是一首往下掉。
“哎。”陈丽萍在旁边见了,也觉得不忍心,上前搂了搂她,“快回去休息吧,你也被关了一天,还没吃饭呢。”
方芳抿着嘴,说不出来话,只点了点头。
乔清清又道,“而且这也不是能说话的场合,有什么咱明天再讲吧。”
方芳又点了点头。
……
回到家里,父子三人都己经睡了。
娘两个一首不回来,他们自己做了饭,做的是玉米面饼子,看着还挺有那么回事。
但等了太久也不见她们回来,就自己一张一饼先吃了,剩下的盖在搪瓷盆里。
门并没有扣上,一推就开。
里头一盏煤油灯晃了晃,乔一民勉强撑起眼皮问,“怎么才回来啊,热闹好好看吗?”
陈丽萍道,“好看,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我喜欢看。”
乔清清从锅里拿了玉米饼出来,跟妈妈也是一人一张。
本来想从空间里拿点美食的,但这会儿也不好吃得太香,乔清清就只拿了点水果出来。
吃完东西,乔清清拿了热水出来给妈妈洗澡。
两人小声聊着天。
陈丽萍道,“乖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方芳的事了?”
乔清清点了点头,“我刚来黑水屯不久,就给方芳把过脉,所以知道一些她的状况。”
陈丽萍叹气,“怪不得她没事就会过来帮我干活,坐在那儿不声不响的,旁人还以为是她名声差,女知青们都不理她,她才找到下放人员这边来。”
“那两个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就该被千刀万剐,去劳改都是便宜他们。”
可能方芳看着年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陈丽萍代入感有点强,恨得咬牙切齿。
……
农机仓库里一片漆黑,空气也差,只有从墙缝中透出点光来。
李大伟和蒋美月都饿了一天一夜,一脸菜色。
考虑到明天还要他们自己跟着走路去公社,徐队长不想被拖后腿,于是建议袁振兴拿点吃的给他们。
袁振兴就找何婶要了一壶水,两个馍。
他对这两个人厌恶至极,一句话都懒得多说,放在门口就走了,随后用一把大锁把门给锁死。
袁振兴刚走,李大伟便狠狠一脚踹在蒋美月的肚子上,把她踹得重重摔在地上。
蒋美月咬牙怒道,“李大伟,你干什么?”
李大伟把她手里的馍一把抢走,也不跟她废话,三五几下就吃完。
吃完馍,他又喝水,咕噜咕噜,昂头大口的喝。
蒋美月呆呆看着他。
等她终于缓过劲来想去抢,水壶己经被喝了个七七八八,没给她剩几口。
蒋美月浑身颤抖,心中仿佛有毒汁在流淌,仇恨让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尖锐。
“李大伟,你真不是个男人。”
李大伟嗤笑一声,抬手就用力抽了她一个嘴巴,抽得她猝不及防。
“我不是男人,我连人都不是,蒋美月,你敢这样整我,我会慢慢让你后悔。”
蒋美月用力咬住嘴唇。
她知道,现在叫天天不应,刺激李大伟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于是小声道,“我没有整你,是乔清清在整我们,你没发现吗?今天把脉,她跟那个吴大夫分明就是作弊了,乔清清就是看上不你……”
“啪!”
话没说完,李大伟又一个嘴巴抽过去。
他对着蒋美月大骂,“那又怎么样?我是眼瞎看不出来,需要你来提醒吗?都这个时候了,我他妈嫌命长,被你挑唆几句去找乔清清的麻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除了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让你下个药,那么简单的事办成这鬼样,蠢货一个。”
“你不把药粉的事供出来,认了跟我通奸,我们根本不用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自己发癫,连累老子,那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一边骂,他一边拳打脚踢。
蒋美月的身体并不差,但她从来没跟人撕打过,这会儿己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