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老王的手术刀带着破空声扎下来时，林霍甚至看清了刀刃上凝结的黑血。
那抹寒芒在瞳孔里越放越大，他后颈的刺青突然像被火烫了般灼痛——这是系统黑屏前最后能传递的预警信号。
"林霍！"
濒死的小明突然暴起，染血的指尖攥住他手腕。
年轻人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另一只手竟生生将胸口插着的绣花针全部拔了出来。
每根针尾的锁链拽着血肉，在他胸前拉出狰狞的血口，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将十二根针倒转，尖端对准自己心脏。
"这是换命阵的死门！"小明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血沫从嘴角溢出，"我替你开生门——接住铜铃！
刺青是封印不是诅咒！"
最后一根针没入心脏的瞬间，林霍听见骨骼碎裂的轻响。
小明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地栽进他怀里，可他染血的手却仍死死攥着林霍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温热的血从指缝涌出，在两人掌心凝成八卦形状，每道纹路都泛着幽蓝的光。
血池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狂笑。
七米高的血人弯腰逼近，手术刀的刀尖己经抵住林霍喉结，割破了一层薄皮，腥甜的血珠顺着刀刃滚落："蠢东西，你以为这破阵能救他？
他的血早被我下了咒——双重契约一旦激活，你们的命就都是我的养料！"
话音未落，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咔嗒"声。
林霍转头的瞬间，后颈的刺青突然发烫，那些原本盘曲的纹路竟逆着血脉流动的方向游走，在皮肤上连成完整的驱傩符文。
他看见血池水面倒映出无数戴傩面的纸人，它们原本低垂的脑袋全部扬起，竹篾关节碰撞的脆响里，每张傩面下都浮现出同一张脸——是老王年轻时的模样，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正对着林霍重复自刎的动作。
"他才是最初被献祭的林氏血脉。"小明的气音突然钻进耳朵，林霍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撕开了族谱内页，泛黄的纸页夹层里掉出张皱巴巴的信纸，"老乞丐...遗书..."
林霍单手接住信纸，泛黄的字迹在血光里清晰起来："小霍，你是唯一未被污染的林氏血脉。
若见此信，速取我血，重启血脉契约——他们当年骗了所有人。"
"骗子！"血人的怒吼震得祠堂梁柱簌簌落灰，他举起的手术刀突然偏了三寸，划开林霍肩膀的皮肉。
剧痛让林霍咬碎了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的刹那，他想起老乞丐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想起井里纸钱上暗紫的纹路，想起系统黑屏前闪过的婴儿脸——原来最毒的不是厉鬼，是人心。
"小明！"林霍吼着将他的手按在铜铃上。
那枚原本飞向血池的铜铃不知何时飞回他掌心，表面的红漆被血浸透，渗出老乞丐身上常有的艾草香。
小明的血滴在铃身上，"叮"地一声脆响，林霍后颈的驱傩符文突然化作锁链，"唰"地缠住血人的脖颈。
血池在这时剧烈翻腾。
暗红的水浪里浮起二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老王、穿白大褂的院长、背着竹篓的老乞丐站在祭坛前，三人手中的匕首同时刺进婴儿襁褓——而襁褓里裹着的，是具泛着青灰的纸人。
真正的婴儿被藏在阴影里，脸上盖着张傩面，阴影中还站着个佝偻的身影，面容被黑雾笼罩，却在三人完成仪式的瞬间，将手按在了婴儿后颈。
"原来你才是纸人。"林霍盯着血人逐渐透明的身体，看清了他皮肤下密密麻麻的竹篾骨架，"被献祭的是你，被利用的也是你。"
血人发出尖锐的嘶鸣，竹篾骨骼在皮肤下支离破碎。
林霍趁机将铜铃砸向血池中央的漩涡，那里正翻涌着黑雾，隐约能看见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里炸响，这次没有冰冷的机械音，只有老乞丐沙哑的嗓音："小霍，你娘刻在石磨上的，是'破'字。"
"轰——"
祠堂穹顶轰然坍塌。
林霍抱着小明就地翻滚，碎石擦着后颈砸进血池，溅起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红色的雨。
他撞开祠堂木门的瞬间，怀里的小明突然轻得像片纸，体温正在迅速流失。
"活下来。"小明的手指动了动，最后一丝力气用来攥紧他衣角，"去...找院长..."
月光漫过废墟。
林霍喘着粗气抬头，却见稻田边站着道穿白大褂的身影。
她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襁褓，面容与记忆里医院停尸房的院长重叠，嘴角勾起的笑像根细针，扎进他发疼的太阳穴："真正的仪式，才刚开始。"
晚风卷起血池的腥气，吹得稻田沙沙作响。
林霍抱着小明往村外跑时，眼角余光瞥见田埂上有团黑影。
他顿住脚步，借着月光看清那是具跪着的尸体——粗布衣服上还沾着新泥，后颈有块和他相似的刺青，正随着夜风微微发亮。
更远的稻田里，这样的黑影还有数十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