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绳在掌心勒出红痕时,林霍的指尖己经触到了井水的冷。
系统界面的灰字还在视网膜上跳动——【井底有活人怨气,存活概率4%】。
他仰头看了眼井口那方被稻草人影覆盖的天空,稻草人的笑声像碎玻璃掺在风里,刮得后颈生疼。
老李抛来的族谱残片被他用牙咬着,血腥味混着井水里的腐锈气首往喉咙里钻。
"噗通。"
井水漫过头顶的瞬间,林霍的睫毛剧烈颤动。
黑暗里有黏腻的东西擦过脚踝,像是浸泡过的布条,又像是...他摸向腰间别着的铜铃铛,那是老乞丐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走夜路防脏东西"。
此刻铃铛在水下闷着,像颗滚烫的小太阳,隔着布料灼得他皮肤发红。
借着月光往下潜,井壁上的符咒终于显形。
林霍的呼吸在水下凝成白泡,那些用黑狗血画的符纸边缘翻卷,每一张都画着婴儿被红绳捆在石台上,嘴里塞着带血的糯米——和任务日志里"血祭需活魂与死灰同构"的批注一模一样。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小芳被纸人拖走前,怀里紧攥的半块襁褓残片,上面的并蒂莲纹路,和井壁符咒的底色竟有几分相似。
"咔啦——"
井绳突然在头顶剧烈晃动。
林霍猛地抬头,就见一团灰影顺着绳索往下爬,纸糊的关节发出竹篾断裂的脆响。
月光透过水面照在那东西脸上,林霍的瞳孔骤然收缩——纸人的眼眶里嵌着两颗白森森的牙齿,是小芳昨天啃玉米时崩掉的那颗!
"林霍!"
沙哑的男声穿透水声。
老李的灵体从纸人堆里撞出来,他脖颈上的绣花针还在滴着黑血,手里却捏着半张带皮的人脸,脸皮上的皱纹林霍再熟悉不过——是村东头总蹲在晒谷场抽旱烟的阿强。"族长用二十年前的瘟疫怨气养纸人!"老李的灵体被纸人爪子勾住后背,碎成星星点点的磷火,"你每撕一个纸人,就...就多一个冤魂被拽进血祭!"
话音未落,有冰凉的手搭上林霍的脚踝。
他低头,看见小红的尸体正从井底浮起,湿漉漉的长发缠上他的手腕,原本平坦的小腹像被吹胀的皮球,"哗啦"裂开道血口——数不清的纸钱从里面涌出来,每张都印着和井壁符咒一样的婴儿。
林霍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襁褓残片与铜铃共振可破傀儡阵】。
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小芳塞给他的红布残片,布料上的并蒂莲在水下泛着幽蓝,和铜铃铛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越的嗡鸣。
"用我的血!"
尖锐的女声刺破水声。
林霍转头,看见小芳的残魂附在刚才那只纸人身上,她的牙齿在纸人眼眶里闪着冷光,"符咒要活人血激活!
族长就是当年..."
"咯咯咯——"
纸人的哭嚎突然拔高八度。
林霍感觉有滚烫的东西砸在头顶,抬头时正撞进一片火海——井口落下的纸钱烧得噼啪响,火苗在水面上连成一张脸,是总给村民分祭品的老张!
他的嘴角咧到耳根,烧得卷曲的纸钱从嘴里涌出来:"血祭还没完成!
你这引魂灯,该把灯油献给老祖宗!"
林霍的呼吸一滞。
他看见纸钱上的符文在火光下泛着暗紫,和老乞丐背上的蛇形刺青纹路完全重合。
铜铃铛突然在掌心发烫,他鬼使神差地将铃铛按在一张纸钱上,井底的水瞬间沸腾——无数婴儿纸人从西面八方涌来,在他脚下形成黑色的漩涡,漩涡中央,一个戴着族长面具的纸人王缓缓升起。
纸人王的竹篾手臂举着小芳的桃木剑,剑尖泛着幽绿的光。
林霍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眼睛生疼:【纸人王核心:老乞丐的魂魄】。
他下意识后退,却撞在井壁上,纸人王的面具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那是一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浑浊却温暖,像老乞丐临终前摸他头顶时的目光。
"小霍啊..."
沙哑的声音混着纸人王的嘶鸣。
林霍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他看见纸人王的瞳孔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倾盆的荒村村口,一个裹着红布的婴儿被放在青石板上,红布角上,绣着半朵并蒂莲。
桃木剑的寒光刺痛了鼻尖。
林霍颤抖着摸向胸口的刺青,那里的皮肤正随着纸人王的靠近发烫。
他想起老乞丐咽气前攥着他的手,说"等你找到红布另半块,就知道你是谁"。
此刻小芳的襁褓残片还攥在他掌心,布料上的并蒂莲纹路,正和他胸口的刺青慢慢重合。
系统界面在此时突然亮起,血字比任何时候都刺眼:
【刺青与襁褓同构 触发引魂灯觉醒 存活概率...】
剑尖己经抵住咽喉。林霍咬着牙,将襁褓残片按在刺青上。
井底的水突然倒灌进耳朵。
他听见老乞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混着纸人王的嘶吼,混着小芳没说完的"族长就是当年...",混着二十年前暴雨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最后一秒,他看见系统界面的数字开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