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望着养父母的轮廓在月光下逐渐变淡，妈妈的手从他发顶滑落时，指尖还带着二十年前的温度——那时他蹲在巷口啃冷馒头，是妈妈蹲下来，用掌心焐热他冻红的耳朵。
爸爸的手掌拍在他肩头，力度和当年把他从打群架的人堆里拽出来时一模一样，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霍儿，夜墟的规则不是绝对的。”爸爸的声音混着风声，“但你要记住，我们的爱，比任何系统都古老。”
系统提示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动，【存活概率重新计算完成——37%】，比之前的0%高出整整十个百分点。
林霍攥紧掌心里的铜铃，碎成两半的怀表贴在掌根，金属的凉意里浸着温度，像有人隔着时间在握他的手。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
他探身越过破碎的窗沿，看见那辆熟悉的出租车斜停在医院草坪上，徐飞的驾驶位车门大敞，小明正扒着一楼的窗户往里面喊：“哥！哥你在不在？”老王站在车边，手里举着从兑换所换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顶楼的方向。
林霍喉咙发紧。
他记得半小时前，老王捂着他的嘴说“走”时，掌心的茧蹭得他下巴生疼；记得小明喊“哥”时带着哭腔的尾音；记得徐飞踩下油门时，后车镜里倒映出他泛红的眼。
他们没走。
“在这儿！”林霍扒着窗框大喊，风灌进喉咙，声音破成碎片。
但楼下的三人同时抬头，小明的眼睛瞬间亮得像被点燃的灯，转身就往楼里冲。
老王拽住他后领：“别急，罗盘显示顶楼有阴煞，但……”他抬头望着林霍的方向，眯起眼，“但好像混着人气。”
林霍顺着防火梯往下爬，锈迹斑斑的铁板硌得膝盖生疼。
他听见小明在楼梯间里喊：“哥我就知道你没死！系统说0%那是骗鬼的！”徐飞的脚步声闷重，应该是在检查每层楼的安全出口；老王则沉默着，每经过一扇门都要推一推，确认没有锁死。
当林霍跳到二楼转角时，小明正好撞上来。
少年的眼泪糊了一脸，却咧着嘴笑：“哥你手心的铜铃在发光！是不是系统升级了？”他伸手要碰，被林霍笑着拍开：“先找地方躲，刚才顶楼那声音说‘游戏才开始’，肯定还有麻烦。”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安全指示灯突然熄灭。
西个人同时顿住。
林霍的系统提示在眼前炸开红光——【前方30米，走廊拐角处有戴面具者，数量5，携带锐器，存活概率41%】。
他一把拽过小明的后衣领，将人往旁边的杂物间推。
老王己经掏出驱邪符拍在门框上，徐飞反手锁门，金属插销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杂物间积着半指厚的灰，墙上挂着锈迹斑斑的血压计，玻璃罩里的体温表碎了一地。
林霍背贴着门，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小明蹲在墙角，指尖蹭掉墙上的灰尘，突然“咦”了一声：“哥你看，这墙皮底下有东西！”
林霍侧过身。
昏黄的应急灯下，被蹭掉的墙灰显露出深褐色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号——扭曲的线条交缠成环，环中央刻着类似眼睛的图案。
小明掏出从太平间顺来的放大镜，凑近了看：“这纹路……像我在青铜匣里看到的拓本！老王，你之前说夜墟核心的仪式需要三重符号印证，是不是这个？”
老王凑过来，皱纹里的灰尘被呼吸带起：“是。”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符号，“二十年前我师傅进过夜墟核心，说过入口藏在‘生门死门交叠处’，这些符号应该是指引。”
徐飞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条——是林霍在青铜匣里留的，“去城南老槐树，找第三块砖下的钥匙”。
他捏着纸条的手在抖：“可现在……”
“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林霍打断他。
系统提示还在闪烁，【戴面具者距离15米，脚步声频率加快，推测己发现目标】。
他能听见皮靴碾过碎玻璃的声响，一下，两下，在门外停住。
小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林霍按住他的肩膀，能感觉到少年的肩胛骨在发抖——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丢下。
“别怕。”他低声说，“记得老乞丐教我的吗？鬼怕恶人，人怕横的，这些戴面具的……”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铃，“怕这个。”
铜铃在寂静里发出轻响，不是清脆的“叮”，而是浑浊的“嗡”，像有人在敲一口破钟。
门外的脚步声猛地顿住，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后退。
林霍贴着门缝往外看，五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围成圈，面具上的兽纹泛着冷光，他们的手都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但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后挪。
“走！”老王推开窗户，楼下是片齐腰高的灌木丛。
徐飞先跳下去，摔得闷哼一声；小明被林霍托着腰送出去，落地时打了个滚；老王最后，扶着窗框稳稳站定。
林霍正要跳，眼角余光瞥见墙上的符号——在月光下，那些深褐色的痕迹突然泛出暗红，像被血浸透了。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检测到仪式启动，当前区域即将封闭，建议立即撤离】。
林霍翻身跃下，落地时膝盖一软，被小明拽着往前跑。
他们穿过灌木丛，绕过停尸房的后窗，拐进一条堆满废弃药箱的走廊。
身后传来面具碎裂的声响，接着是重物砸地的闷响——是那些戴面具者？
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这边！”徐飞指着走廊尽头的铁闸门，锈迹斑斑的门上挂着把铜锁。
林霍摸出从养父母那里得到的怀表碎片，碎片边缘突然泛起金光，轻轻一撬，锁“咔嗒”开了。
门后是向下的台阶，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涌上来。
小明掏出打火机照向墙面，壁画上的内容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无数戴面具的人跪在地上，仰望着空中漂浮的青铜匣，匣上的符号和他们在杂物间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老王的声音发沉，“献祭仪式。”
楼梯下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霍的系统提示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前方地下室入口有戴面具者，数量10，携带火器，存活概率22%】。
他转头看向队友：小明攥着放大镜的手青筋暴起，老王摸出最后三张驱邪符，徐飞的出租车钥匙在口袋里叮当作响（他总说这是“跑路吉祥物”）。
“躲不了了。”林霍把铜铃塞进小明手里，“等下我引开他们，你们往左边走，那里有个通风管道——系统提示的。”
“不行！”小明拽住他袖子，“要走一起走！”
“听着。”林霍按住他的后颈，像小时候老乞丐按他脑袋让他认错那样，“青铜匣里的钥匙在城南老槐树，夜墟的真相在爱里——我爸妈说的。我们得活着把真相带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林霍掏出怀表碎片，在掌心划出血痕，鲜血滴在铜铃上，铃身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戴面具者的惊呼声从楼梯口传来，林霍推了队友们一把：“跑！”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时，林霍回头看了眼壁画上的青铜匣——那些跪着的人，眉眼渐渐清晰，竟和他在太平间见过的傀们有七分相似。
而在匣的最顶端，刻着一行小字，和他脚边青铜匣底的字一模一样：“致我最爱的儿子，我们从未离开。”
系统提示还在闪烁，这次的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终极存活概率重新定义中……】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有个声音轻笑：“很好，林霍，你终于开始玩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