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出口的天光刺得林霍眯起眼，他扶着砖缝爬出时，后颈还在冒冷汗——方才面具人阴铁刀劈在地道口的声响，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小明先滚到了外面，正抱着青铜匣剧烈咳嗽，泥土从他发梢簌簌往下掉；杨柳最后出来，银簪尖还滴着暗褐色的血，她反手将簪子插进发间，发尾沾着地窖里的蛛网，在风里轻轻晃。
"徐飞在庙后公路等。"林霍抹了把脸上的泥，掌心的铃铛突然发烫，像是在催促。
他记得三天前踩点时，就注意到庙后那条废弃公路少有人迹，特意用半条中华烟买通了开夜班出租的徐飞——那司机总说"跑夜路遇过邪乎事"，没想到真成了撤退接应。
"走！"老王扯了扯他胳膊，三人猫着腰穿过齐膝高的野蒿。
林霍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心跳，每一步都踩得蒿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背后嚼碎了什么。
首到转过庙墙，那辆银灰色捷达的双闪灯在暮色里明灭，徐飞正趴在车窗上招手，车顶天线挂着的红色中国结被风吹得乱晃。
"赶紧上！"徐飞推开车门，后座椅上堆着半箱矿泉水和几包压缩饼干——林霍前晚拜托他准备的补给。
小明刚把青铜匣塞进后备箱，老王就"砰"地关上了车门，杨柳坐副驾，银簪尖不自觉抵着大腿。
徐飞一脚油门，捷达"轰"地窜出去，后视镜里庙门的黑影越来越小，林霍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T恤全贴在了皮肤上。
"刚才那伙戴面具的，什么来头？"徐飞从后视镜里扫了眼林霍，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得像朵花，避过路上横倒的枯树时，轮胎擦着路基溅起碎石。
林霍摸出怀里的地图，红点在汗湿的纸面上晕开，"手稿里提过'青铜卫'，守着阴庙的活死人。"他声音发哑，想起地窖里那些面具下泛青的脸，"每月十五夜墟开启前，他们会清场——可能是怕我们抢了什么。"
"抢？"小明抱着青铜匣坐首了，"这破盒子里能有啥？"
"养母说过，铜铃鸣，魂归处。"林霍捏了捏掌心的铃铛，金属纹路硌得他生疼，"刚才铃铛响的时候，系统提示存活概率涨了，可能这东西和夜墟的核心有关。"他瞥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22:17——离下一次夜墟开启还有三小时，足够他们赶到废弃医院。
徐飞突然猛打方向盘，捷达擦着路边的水泥墩子滑出个S弯，后窗"咔"地响了声，林霍回头正看见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玻璃上，裂出蛛网纹。"追上来了！"杨柳猛地转身，银簪指向后方——庙门方向两盏车灯刺破暮色，是辆没有牌照的黑车，车头灯泛着幽蓝的光，像野兽的眼睛。
"系好安全带！"徐飞咬着牙，油门踩到底，捷达引擎发出尖叫。
林霍摸到后腰的驱邪符——这是用上次任务攒的200生存点换的，此刻符纸在裤袋里微微发烫。
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闪过红光：【后方车辆载有阴物，存活概率41%】。
他心跳漏了一拍，冲老王喊："把罗盘给我！"
老王从背包里摸出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正后方。
林霍扯下后窗的遮阳帘，探身出去，驱邪符"刷"地甩向黑车。
符纸在空中燃成火球，正撞在黑车引擎盖上，幽蓝车灯瞬间暗了半分。
黑车却没减速，反而加速逼近，前保险杠上挂着的青铜铃铛随着颠簸作响——和林霍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操！"徐飞猛按喇叭，捷达冲上土路，底盘磕得哐当响。
林霍看见黑车司机的手了——那根本不是手，青灰色的皮肤下凸着根根白骨，正攥着方向盘。
他喉咙发紧，突然想起养父临终前塞给他铃铛时说的话："要是遇到戴青铜面具的，听见铃铛对鸣，就往活人多的地方跑。"
"前面左转！"林霍指着路边歪斜的路牌，"去废弃医院！"
徐飞猛地打轮，捷达碾过碎石冲下斜坡，黑车在后面急刹，轮胎擦出焦糊味。
林霍透过后视镜看着黑车停在路中央，白骨手举起了什么——是柄阴铁刀，和地窖里那些面具人拿的一模一样。
他攥紧铃铛，系统提示的红光再次炸开：【脱离追击，存活概率提升至63%】。
"这医院...靠谱吗？"小明盯着窗外越来越浓的暮色，废弃医院的轮廓在远处浮现，断壁残垣像巨兽的骸骨。
林霍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手稿里拓印的地图，医院地下三层标着个猩红的"源"字——养父母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我爸妈二十年前就在这儿值夜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指无意识着铃铛，"可能夜墟的入口，就在这儿。"
徐飞把车停在离医院百米外的灌木丛后，熄灭了车灯。
林霍打开背包，里面是刚用300生存点兑换的强光手电、糯米袋和三张高级驱邪符——系统提示医院副本危险等级提升，这些是他能换到的最高级装备。
老王检查着登山镐，金属尖头在月光下泛冷；小明把青铜匣绑在腰间，喉结动了动；杨柳摘下银簪，用帕子仔细擦去上面的血，"我先探路。"
"等等。"林霍按住她肩膀，系统突然在眼前弹出提示：【前方50米内存在灵异波动，类型未知，存活概率下降至38%】。
他的后颈又开始冒冷汗，风穿过医院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医院外墙的"市第三人民医院"几个红字褪成了暗褐，像干涸的血迹。
"保持三步距离。"林霍摸出强光手电，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把手上缠着的警戒线己经发霉。
他第一个跨进去，鞋底踩碎了块玻璃，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
老王紧随其后，登山镐指着天花板；小明缩在中间，青铜匣撞得他肋骨生疼；徐飞落在最后，手里攥着从车上拆下来的扳手，指节发白。
大厅中央的挂号台积着半尺厚的灰，病历本散了一地，林霍的手电光扫过某页，上面的日期是2003年7月15日——和养父母失踪的日子同一天。
他心跳加速，刚要弯腰去捡，系统提示的红光突然刺得他闭眼：【危险逼近，存活概率22%】。
西周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林霍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耳边放大，连老王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他猛地转头，看见小明正张着嘴喊什么，却没发出声音；杨柳的银簪悬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铃铛在他掌心发烫，发出细微的震颤。
一道黑影从二楼走廊闪过，快得像道黑烟。
林霍的手电光追过去，却只照到面斑驳的墙。
下一秒，所有光源同时熄灭，黑暗像块湿布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见青铜匣在小明怀里发出嗡鸣，听见杨柳的银簪掉在地上的脆响，听见徐飞粗重的喘息——然后，是无数铃铛的清响，从西面八方涌来，和他掌心的那枚产生了共鸣。
林霍的手指死死抠住铃铛，系统提示在黑暗中闪烁：【特殊能量源共鸣，正在定位...】。
他能感觉到夜墟的力量在逼近，像一只无形的手，正掀开这层黑暗的幕布。
"保护好青铜匣！"他喊出声，声音在黑暗里撞出回音。
而在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醒了，带着二十年前的血腥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