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里的废弃仓库飘着霉味,林霍的后背抵着结满蛛网的砖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的红色数字还在视网膜上跳动——终极存活概率0%,像根烧红的针戳着神经。
他低头看向手背上的蛇形印记,皮肤下泛着青灰,像条活物在血管里游动。
"霍哥,喝点水。"小明递来军用水壶,指节还在抖。
这小子刚才钻窄道时磕破了额头,血混着泥在脸上画了道疤,此刻却强撑着笑,"刚才那干尸追过来时,我以为要交代在里头了......"
老王蹲在门口,步枪子弹在掌心敲出清脆的响。
他左肩渗着血,粗布短打的干尸指甲划开的伤口还在冒血珠:"别放松,那玩意儿能追出后山,说明和村子里的邪祟有勾连。"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霍怀里的布包,"你怀里揣的什么?"
林霍这才惊觉自己一首攥着个硬邦邦的东西。
布包是老李的,刚才替他割背包带时顺手拽下来的。
他抖开破布,铜铃铛骨碌碌滚出来,在满是碎砖的地面上转了两圈,停在他脚边。
金属凉意透过鞋底窜上来。
林霍的呼吸突然一滞——这个铃铛的纹路,和养父腰上挂的那个太像了。
二十年前的暴雨夜,养父背着他跑过青石板路,腰间铜铃被雨砸得叮当响,混着养父急促的喘息:"阿霍别怕,咱们去后山埋东西......"
"霍哥?"小明蹲下来,指尖刚要碰铃铛,被林霍猛地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别动。"声音发哑,像生锈的齿轮在磨。
老王凑过来,眯眼打量铃铛:"老物件,包浆均匀,看纹路像是清末山阴一带的样式。"他抬头时,眼角的疤跟着抽了抽,"你脸色不对,这铃铛有说法?"
林霍没说话。
他捡起铃铛,指腹擦过铃身上细密的云纹——和记忆里养父的铃铛一模一样,连铃口那道细痕都分毫不差。
当年养父下葬时,他翻遍破屋都没找到这个铃铛,后来老乞丐说,养父走那晚可能带出去了什么要紧东西......
"去杨柳的古董店。"林霍突然站起来,铃铛在掌心硌出红印,"她懂这些。"
老王皱了皱眉:"现在出去太危险,村子里的邪祟还没散——"
"我需要知道这铃铛是什么。"林霍打断他,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可能和我养父母有关。"他掀起袖子,露出手背上的蛇形印记,"系统说终极存活概率0%,总得找点能攥住的东西。"
老王盯着那印记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行,我跟你去。
小明看着老李,他烧得厉害,别让符纸掉了。"
古董店的铜门环撞出闷响时,杨柳正踮脚擦博古架顶层的青花瓷瓶。
她转头时,墨绿旗袍扫过红木柜台,发间珍珠簪子闪了闪:"林霍?
半个月没见,怎么......"话没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林霍攥着的铃铛上,瞳孔微微一缩。
"关门。"林霍反手扣上铜锁,"有人追。"
杨柳没多问,转身拉开柜台下的暗格,取出个鹿皮包裹的放大镜。
她接过铃铛时,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收藏家看到珍品时的兴奋。"云雷纹,错银工艺......"她对着光转动铃铛,"这纹路是山阴林氏的家徽,清末有名的铸铃匠,专给阴庙做法器。"
"做法器?"老王摸向腰间的短刀。
杨柳没理他,从抽屉里抽出本泛黄的《山阴杂记》,快速翻到某页:"记载说,林氏第七代传人林守正,曾铸过一对'阴阳铃'。
阳铃镇活人的魂,阴铃锁死人的魄......"她突然顿住,指甲掐进书页,"但这铃铛内侧有刻字。"
林霍凑过去。
放大镜下,铃壁上刻着极小的字:"阿霍生辰,父守正铸。"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
林霍的手指几乎捏碎铃铛——"阿霍"是养父从小到大对他的称呼,而"林守正"......他想起养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阿霍,我本名不叫陈三,我......"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这铃铛......"杨柳的声音发颤,"是活人生辰祭的法器。
用铸铃人的血养二十年,能开阴阳眼,见......"
"砰!"
店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林霍猛地转头,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几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往店里扔石子。
面具上的纹路和洞穴里干尸腰间的铜钥匙一模一样——是夜墟里那些专门猎杀新人的"清道夫"。
"他们怎么找到的?"小明扒着窗户,脸色煞白。
"可能跟踪了老李的血。"老王扯开老李的袖子,果然,伤口渗出的血在地上拖了条红线,"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林霍按住他肩膀,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炸开:【危险等级:高(存活概率35%),接近者数量7,携带冷兵器】。
他看向杨柳:"有没有后门?"
杨柳咬着唇点头,掀起柜台后的绣帘:"仓库通往后巷,但要过三道暗门......"
"小明扶老李先走。"林霍把铃铛塞进怀里,"老王断后,我来引他们。"
刚钻进绣帘,身后就传来木椅翻倒的声音。
林霍回头时,一个面具人己经冲进来,手里的短刀闪着冷光。
他反手抽出匕首格挡,手腕震得发麻——这刀不是普通铁器,刀刃上缠着暗红色的丝线,是夜墟里专门对付灵异体的"阴铁"。
"跑!"他吼了一嗓子,转身撞开第一道暗门。
霉味扑面而来,后巷的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墙上挂着的各种旧物:褪色的幡旗、缺角的罗盘、还有半块染血的符纸。
"叮——"
怀里的铃铛突然震动。
林霍下意识攥紧,铃声清越地炸响,像根银针戳破了黑暗。
那些追上来的面具人突然顿住,捂着耳朵尖叫;更远处,巷口飘着的几团绿火(他知道那是游荡的孤魂)扭曲着消散,连墙上的符纸都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轻响。
"这他妈......"老王从后面追上来,瞪大眼睛,"铃铛在驱邪?"
林霍没说话。
他盯着掌心的铃铛,铃身上的云纹泛着淡金色的光,和手背上的蛇形印记遥相呼应。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新信息:【检测到特殊能量源,与宿主契约绑定中......】
后巷的嘈杂声渐渐远了。
他们躲进隔壁的旧仓库时,老李己经烧得说胡话,小明正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老王检查完伤口,抬头时目光复杂:"那铃铛......可能比咱们想的更要紧。"
杨柳靠着墙坐下,旗袍上沾了灰,却仍盯着铃铛:"林守正是你养父的本名?
那二十年前山阴镇的灭门案......"
"别说了。"林霍打断她。
他走到窗边,月光照在铃铛上,投下蛇形的影子。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铜铃声,和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重叠——这次,他听清了,铃声里混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喊着:"阿霍,回家......"
深夜的仓库里,其他人都睡了。
林霍缩在角落,背靠着冰凉的砖墙。
他摸出铃铛,在月光下转动,铃口那道细痕在他指腹上划出血珠。
血滴落在铃身上,像颗红痣,慢慢渗进纹路里。
系统提示的红光还在他眼前晃,但这次,他没那么害怕了。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爸,我来找你了。"
墙角的蛛网突然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砖墙,缓缓爬向他脚边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