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林霍的脊背贴上冰凉的墙。
巷口传来的脚步声像涨潮的浪，正从西面八方漫过来。
小芳的手指还揪着他衣角，指尖冷得像浸过冰水；李明扶着眼镜的手在抖，半张课程表被攥出褶皱；刘洋的左手仍在无意识地比画，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出那个"0%"的逃生概率——系统提示里的数字太刺眼，他们都看见了。
"要开灯吗？"王丽的声音发颤，手指悬在墙上的开关旁。
月光从破碎的窗棂漏进来，在铁柜上投下斑驳的影，柜门上那行小字被照得清晰："苏晚晴，1999年5月"。
林霍摸向铁柜的手顿住，老乞丐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那钥匙能打开你命里的门。"可此刻他更在意小芳刚才的呢喃——"冷东西还在附近"，那股阴寒正顺着后颈往上爬，比蒙面人的刀更锋利。
"别动。"
女声像一片碎冰，突然扎进紧绷的空气里。
林霍猛地转头，看见实验室最里排的实验台前站着个女人。
她穿浅灰针织衫，发尾沾着蛛网，却端着杯冒着热气的茶，仿佛只是在等他们到来。"陈静。"女人举起左手晃了晃，腕间银镯在月光下闪了闪，"心理医生，研究夜墟对人类心理的影响...你们在副本里见过我的名字，在停尸房的登记册最后一页。"
李明的眼镜"啪嗒"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捡，手指却碰翻了脚边的烧杯——那是个装着深褐色液体的烧杯，凑近能闻见铁锈味。"是血。"赵刚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这位体育老师的额头全是汗，"我带学生做实验时用过这种保存液...但这里的血，凉得不正常。"
林霍的系统光斑突然开始闪烁，新的提示在视网膜上流淌："陈静关联度63%，善意概率78%。"他松开攥紧的钥匙，喉咙发紧："你怎么会在这儿？"
"等你们。"陈静喝了口茶，杯底与台面碰撞出轻响，"每个月十五，夜墟会选一批'猎物'，也会留一个'观察者'。
我是后者。"她指了指铁柜，"苏晚晴是我导师，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她本可以逃出去...但为了救一个被困的孩子，她又冲回了实验室。"
实验室突然起了风，吹得窗帘哗啦作响。
小芳的灰瞳泛起涟漪，她突然抓住陈静的手腕："那个孩子...他现在是不是戴着面具？"
陈静的茶盏晃了晃，茶水溅在她手背上，却像没知觉似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只有一个孩子活下来。
他看着导师被火舌吞没，听着她最后喊的是'别恨这个世界'。"她抬头时，林霍看见她眼底有团幽蓝的火，"后来他成了夜墟的控制者，因为他觉得，只有让更多人体验绝望，才能让大家明白...活着本身就是奇迹。"
"放屁。"赵刚突然吼了一嗓子，震得窗玻璃嗡嗡响，"他就是个疯子！"可话音未落，系统光斑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周围己被敌人包围，存活概率0%。"
实验室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是蒙面人在撬门。
李明的牙齿开始打战，刘洋的左手比画得更快了，嘴皮动着计算逃生路线，却始终算不出任何可能；王丽攥着从花坛顺来的碎砖，指节发白；小芳的灰瞳彻底暗了，像两潭结了冰的水。
林霍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老乞丐的话又涌上来："别怕鬼，怕人心...但人心要是拧成一股绳，鬼也得退三步。"
"闭眼。"陈静突然抓住林霍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现在心跳132，瞳孔放大3毫米，这是急性焦虑发作。
听我数，吸气——"她的声音像根银针，刺破了笼罩众人的绝望，"一，感受空气进鼻腔的凉；二，让气沉到肚子里；三，慢慢吐出来...对，李明，你也跟着做。
赵刚，摸摸你兜里的哨子，那是你当体育老师时吹的，它能让你想起学生们冲过终点线的样子。"
林霍的呼吸渐渐平稳。
系统光斑的红光淡了些，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再是乱鼓，而是有了节奏。
他看向铁柜，苏晚晴的名字在月光下泛着暖光，突然明白老乞丐说的"最重要的门"不是物理的门，而是人心的门。
"我有个计划。"他开口时，声音不再发颤，"李明，把课程表撕成碎片撒在窗台，制造我们跳窗逃跑的假象；王丽，你从通风管道爬到二楼，用口哨引他们往东边追——你高中时是广播站的，吹《运动员进行曲》他们绝对信。"他转向赵刚和刘洋，"赵哥守实验室后门，等他们冲进来就用消防斧砍断楼梯扶手；刘洋，你算好时间，等他们进走廊就拉电闸。
小芳..."他蹲下来，握住小芳冰凉的手，"你用心灵感应盯着戴面具的，他一靠近就告诉我。"
"那你呢？"陈静问。
林霍摸出老乞丐的钥匙，在掌心转了转："我去开铁柜。
他们要活的，我就当这个诱饵。"
铁门被撞开的瞬间，林霍的系统光斑跳出新提示："铁柜内有苏晚晴日记，关键线索，存活概率...提升至34%。"他猛地拉开柜门，泛黄的日记本"啪"地掉在地上，纸页间滑出张老照片——是苏晚晴抱着个小男娃，背景是燃烧的实验室。
照片背面写着："阿渊，要替我看遍这世界的光。"
"林霍！"小芳的尖叫刺穿耳膜。
他抬头，正看见戴面具的人站在实验室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面具上的裂痕像道狰狞的疤。
那人手里捏着份资料，封皮上印着"夜墟空间核心规则"。
"你以为陷阱能困得住我？"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却带着种病态的温柔，"看看你手里的照片...阿渊就是我。
想救你的队友？
想知道夜墟的真相？"他举起资料晃了晃，"来拿啊。"
林霍的手指抠进日记本里，纸张刺得生疼。
他看向队友们——李明正把最后一片课程表撒向窗外，王丽己经消失在通风管道口，赵刚握紧了消防斧，刘洋的左手停在电闸开关旁，小芳的灰瞳重新泛起光。
老乞丐的话在他脑海里炸响："人心拧成绳，鬼也得退三步。"
他深吸一口气，冲戴面具的人勾了勾手指。
"来啊。"他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规则硬，还是我们的命硬。"
实验室外，蒙面人的脚步声更近了。
林霍弯腰捡起照片，阿渊的笑容在月光下清晰起来。
他转头对队友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默契地散开，消失在实验室的阴影里。
戴面具者的呼吸声透过面具传出来，像某种即将苏醒的野兽。
而铁柜里的日记本还摊着，最新一页的字迹被火烤过，显露出一行小字："阿渊，光从来都在，只要你肯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