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荒野林间小道。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
宁言昭轿子走在最前面,脸色铁青,方寸大乱。
她带来的十几名精锐暗卫沉默地护卫在侧。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寂静!
无数淬毒的弩箭如同暴雨般,从两侧陡峭的山坡密林中倾泻而下!
“敌袭!保护阁主!!”
暗卫首领目眦欲裂,嘶声怒吼,瞬间拔刀格挡!
然而,袭击来得太快太猛!
更可怕的是,暗卫队伍内部也瞬间生变!
几名暗卫在箭雨袭来的刹那,眼中凶光毕露!
他们非但没有保护宁言昭,反而猛的抽出匕首,狠狠捅进了身旁毫无防备的同伴后心!
“叛徒!!”
首领睚眦欲裂,想要扑过去,却被数支劲弩逼退。
密林中又扑出数十道黑影!
这些人黑衣蒙面,身手矫健狠辣,招式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
暗卫们虽然精锐,但猝不及防之下,内部出现致命叛徒,外部遭遇数倍于己的强敌埋伏,瞬间陷入了绝境!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怒喝声,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一个接一个的暗卫倒下,鲜血染红了黄土地。
宁言昭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冷静下来,她拔出匕首挡在身前,明知自己谁也打不过,但骨子里的倔强却让她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她恨自己刚才被刘裕琮气昏了头脑,早该发现今天队伍里的诡异气氛。
“阁主小心!”
暗卫首领拼死替她挡开侧面刺来的一剑,自己却被另一名杀手的长刀划开了胸膛,鲜血狂喷!
就在她心神剧震,看向倒下的首领这一刹那,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附骨之疽般贴地袭来!
角度刁钻至极!又快又准,精准无比地刺向她的后心!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狠狠洞穿了她的左胸!
剑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前胸透体而出!
“呃啊!”
宁言昭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荒村古庙,蛛网密布,神像倒塌。
十几个暗卫在门外戒备。
里面,浑身是伤的刘裕琮怔怔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宁言昭。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胸前的衣襟己被黑血浸透,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久前,刘裕琮带着自己的几个侍卫姗姗来迟时,宁言昭的暗卫还在和敌人浴血奋战。
他带着人拼死冲进去,把胸口中剑的宁言昭给救了下来。
自己,半条命都差点搭进去了。
好在有他们几个人的加入,形势逆转,敌人终究被杀光,一场危机这才解了。
男人静静的跪在宁言昭身前:
“宁言昭,你不许死,你不是京城恶女吗?谁也杀不死你对不对?”他嘶哑着声音说着。
该用的药都用过了,所有的抢救手段都使尽了。
眼下能做的,只有期待她自己能熬过去。
“没有本王的命令,你敢死!”
他轻轻抱起宁言昭,看着怀中人儿越来越弱的呼吸,越来越冷的体温,刘裕琮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在崩溃。
“宁言昭,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喜欢你...”
他喃喃自语着,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毫无京城贵女的矫揉造作,一股子永不服输的劲,像...一道白月光...”
他紧紧搂着她,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逐渐冰冷的身体:
“活过来,不许死,你不能这么自私...”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紧紧抱着唯一的珍宝,语无伦次...
月光下,他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写满了最深沉的恐惧和最深切的爱意。
这一刻,他不是背负血仇的皇子,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普通男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宁言昭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
刘裕琮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窖,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只曾经温暖灵动的手,此刻冰冷得如同寒玉。
“昭昭,我的昭昭...”
男人泪如泉涌,大颗大颗的砸落在宁言昭冰冷的额头上,晕开一片暗红。
忽然...
他紧握着的那只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刘裕琮浑身剧震!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去!
只见宁言昭那紧闭的眼睫,如同蝶翼般,极其艰难的,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月光落入她失焦的瞳孔,映出一点微弱的光。
紧接着,她那泛着青紫色嘴唇,极其微弱的翕动了一下。
刘裕琮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声音。
一个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熟悉调侃意味的沙哑声音,如同天籁般,轻轻钻入他的耳中:
“…我…我都…听到了…这次,你休想耍赖…”
...
千岁府,暖阁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宁青山动用了滔天权势,将全国最有名的几位杏林圣手都“请”进了府,流水般的珍稀药材更是不要钱似的往里送。
宁言昭这条命,硬是从阎王爷手里被抢了回来。
虽然人醒了,但毒箭伤及心脉,又失血过多,她如同被抽走了筋骨的美人灯,虚弱得连抬手都费力,整日恹恹地靠在锦被堆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而刘裕琮,则成了她床前一道最固执的影子。
他身上的伤也不轻,后背的刀伤深可见骨,左臂还吊着夹板。
但他全然不顾大夫的劝阻,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宁言昭榻前,赶都赶不走。
这把老爷子宁青山都整迷糊了。
“这小子,怕是吃错药了吧?他不是讨厌昭昭的吗?”
...
次日。
小桃将苦涩的药汁一点点吹凉,送到宁言昭唇边。
“苦…咽不下去。”
宁言昭皱鼻,嫌弃的撇开头。
“苦?”小桃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姐,婢子这就去寻些糖来。”
小桃顺手把药碗递给旁边杵着的刘裕琮,推门而出。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喂,药凉了。”
却听宁言昭吃力的说道:
“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