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象征暗鸦阁主身份的黑玉令牌随意抛给宁言昭后,刘裕琮便抱着手臂倚在冰冷的石柱上,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他放弃了,连同这耗费心血建立的势力,也一并放弃了。
“诸位。”
宁言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从今日起,暗鸦阁,归我管了。”
她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那块触手冰凉的令牌,仿佛在把玩一件寻常首饰。
死寂。
随即,一片压抑的嗤笑声和窃窃私语如同涟漪般散开。
“呵…归她管?”
“开什么玩笑?阁主这是…脑子坏掉了?”
“一个娘们儿?还是个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
“她能干什么?给咱们绣花吗?哈哈哈!”
“就是!暗鸦阁什么时候轮到靠脸蛋吃饭了?”
嘲讽,质疑,毫不掩饰的轻蔑涌向中央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站在最前排的一个布衣老头儿,绰号“黑嘴”,是阁内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之一。
他抱着胳膊,铜铃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宁言昭:
“宁小姐!你也就会欺负欺负京中娘们儿,敢来号令老子们?知道他们手上沾过多少条人命吗?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一巴掌下去,能哭三天!哄不好的那种。”
他往前踏了一步,一脸的不屑。
“识相的,赶紧滚回你的金窝窝里绣花去!这里…不是你这种娇小姐该来的地方!”
哄笑声更大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如何下不来台,会不会吓得哭鼻子。
刘裕琮依旧靠着石柱,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的心死了,连带对外界的反应也麻木了。
然而,被群狼环伺的宁言昭,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微微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这顽固的老头儿:
“哦?”
声音依旧平静,“一巴掌下去…我能哭三天?”
缓缓站起身,走到老头儿身旁,围着他转了一圈。
旁边一个老鸨子模样的女人伸手去拽她衣袖——
“啪!”
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那女人踉跄坐地。
“混账,你竟敢...”
老头儿怒不可遏,刚想抬手打人。
宁言昭忽然抄起手中把玩的那块坚硬的黑玉令牌,“噗”的一声插入了老头儿的咽喉!
太快了!太狠了!
老头儿脸上的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他本能捂住喉咙。
“噗嗤——!”
又是一下!
鲜血,如同喷涌的泉水,瞬间从前后两个血洞中狂飙而出!溅了旁边几个暗卫满头满脸!
“嗬…嗬嗬…”
老头儿脸上的笑彻底僵住,变成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枯瘦的身躯晃了晃,手掌徒劳的捂住喷血的脖子,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个依旧带着甜美笑容的柔弱女子。
“砰!”
老头儿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灰尘,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死死瞪着宁言昭的方向。
整个地下大厅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嘲讽,嗤笑,轻蔑,在这一刻,被那喷溅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彻底冻结!
几十名桀骜不驯,杀人如麻的暗卫,此刻全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眼睛瞪得滚圆。
“哗!”
一片刀光剑影后,暗卫们纷纷拔出了刀。
“住手!”
一声暴喝,刘裕琮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了?从今天开始,宁言昭就代表我,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此时,宁言昭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甚至优雅地掏出一方素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手指上的几滴温热鲜血。
“现在,还有人觉得…本小姐管不了暗鸦阁吗?”
“姑奶奶手上血债累累,你们算个屁!”
“还有谁…想试试一巴掌能不能让我哭三天?”
她每问一句,目光就锐利一分,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众人的脸颊。
“站出来。”
死寂!绝对的死寂!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众人,此刻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那双冰冷的眸子对视。
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这哪里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娇小姐?
不知是谁第一个服软,“哐当”一声,手中的短刀掉落在地。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大厅内,几十名桀教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
“参见阁主!”
“属下参见阁主!”
“誓死效忠阁主!”
洪亮而恭敬的宣誓声浪,瞬间冲破了地下的阴冷死寂,在大厅内回荡!
刘裕琮扭头望着宁言昭,女人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强,让他心头一阵狂跳。
等到众人都散去,宁言昭这才一屁股坐在到了地上,那只杀人的手开始不停的发抖。
刘裕琮愣了,“你,你原来也害怕呀?”
宁言昭瞪他一眼,“喂,这可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鬼才不怕呢。”
男人一脸黑线,嘴角首抽搐...
...
华灯初上,千岁府花厅内珍馐满桌,笑语晏晏。
宁言昭一身华服,慵懒地倚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一颗莹润的葡萄,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下桌的小奶奶胡氏身上。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宁言昭忽然放下葡萄,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全桌听见,带着点天真的好奇:
“小奶奶,听说您前几日去城外的慈云庵烧香了?求的什么呀?”
胡氏夹菜的手猛的一僵!
脸上那妩媚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去给老爷祈福长命百岁!”
宁言昭笑笑,不再追问,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她垂眸的瞬间,眼底己是一片冰寒,刚才胡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闪躲和慌乱,绝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女人…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