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老板……”
常远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恒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黄美依的爆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他瞥了常远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常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你们这烤翅，明天还出摊吗？”
他问完，心里又是一阵懊恼。
人家生意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出摊。
“看情况。”谢恒的回答言简意赅。
常远讪讪一笑。
他低头，默默地啃着手里剩下的半串鸡翅，食不知味。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下午在贴吧里那些自以为是的言论，还有楼主那句“是不是被打脸了？”
脸，确实被打得啪啪响。而且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挨打的。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过。
一个打扮时髦，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姐姐走到了摊位前。
“老板，还有烤翅吗？我朋友说你家的烤翅超级好吃，特意推荐我来的！”
小姐姐声音甜美，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黄美依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美女，今天基本都卖光了。”
她指了指烤架上仅剩的几串鸡翅。
“就剩这最后三份了，而且己经有客人预订了。”
小姐姐阿丽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看了一眼烤架上滋滋冒油的鸡翅，又看了看谢恒。
“啊？这么快就没了？”
“老板，你是不是偷偷藏起来，留着当宵夜啊？”阿丽半开玩笑地说道。
谢恒手上动作不停，将最后几串鸡翅翻了个面，撒上孜然。
他头也没抬，语气依旧平淡。
“食材确实准备不足，明天会多备一些。”
他声音不高，却让人信服。
阿丽嘟了嘟嘴。“那好吧，我明天早点来。”
“老板你明天几点出摊啊？可别我又白跑一趟。”旁边的男生也附和道。
“是啊老板，你这出摊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想吃都找不到人。”
“要不老板你建个微信群吧？出摊或者打烊什么的，都在群里通知一下。”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周围几个食客的响应。
“对啊对啊，建个群方便！”
“老板求拉群！”
黄美依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谢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他放下手里的夹子，擦了擦手，掏出手机。
黄美依见状，连忙接过他的手机。 “恒哥，我来帮你弄吧！”
她麻利地建好微信群，调出二维码。
“大家扫这个码进群啊，以后恒哥出摊、收摊，或者有什么新品，都会在群里通知的！”
立刻就有好几个人掏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起来。
很快，群里就有了七八个人。
阿丽也扫码进了群。“这还差不多，明天我一定第一个来！”
她对着谢恒和黄美依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常远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
他默默地掏出手机，也想扫码进群。
手指却在屏幕上犹豫了。
万一谢恒在群里说点什么……
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黄美依己经开始招呼剩下的客人了。
“帅哥，我们马上就要收摊了哦。”
黄美依的声音将常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抬头，对上黄美依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脸颊又不自觉地热了热。
“我……我不要了。”
他有些狼狈地说道。
“那个……老板……”
常远深吸一口气，看向正在清理烤架的谢恒。
谢恒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常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
谢恒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常远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一些。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做美食探店视频的，他最近正好在找一些素材。”
“我觉得你这烤翅……还有小面，味道都特别好，非常有特色。”
“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让他来你这儿拍个视频，帮你宣传宣传？”
常远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谢恒，手心都有些冒汗。
他生怕谢恒拒绝。
谢恒听完，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常远脸上，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恒哥，我觉得可以啊！”
一旁的黄美依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凝滞的气氛。
她走到谢恒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多好的宣传机会啊，现在做自媒体的可火了！”
“咱们的烤翅和小面味道这么好，肯定能火！”
谢恒看着黄美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只要不影响其他客人。”他缓缓开口。
常远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不影响不影响！绝对不影响！”他连连保证。
“那就好。”谢恒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太好了！谢谢老板！谢谢！”
常远对着谢恒连连道谢，又转向黄美依，“也谢谢你啊，美女！”
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常远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个还没发送的“对不起”，默默地删掉了。
有些歉意，或许用行动来表达，比苍白的文字更有力量。
“我们要收摊了。”谢恒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后几个客人，也被黄美依热情地招呼着加入了微信群。
“大家明天早点来啊，恒哥说了，明天多准备点食材！”
客人们笑着应了，三三两两地散去。
谢恒和黄美依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摊位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搞定！恒哥，今天生意真好！”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谢恒点了点头，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赚钱就不辛苦！”
两人慢慢朝着高庄村的方向走去。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渐渐缩短。
黄美依感受着谢恒身上传来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恒哥，你说那个常远，真的会找人来拍视频吗？”黄美依小声问道。
“不知道。”谢恒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是，我看他当时那表情，又是尴尬又是激动的，估计是真的想帮我们宣传。”
黄美依想了想，说道。
“要是真能火起来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就能租个正经的店面，不用再这么风吹日晒地摆摊了。”
她语气里充满了憧憬。
谢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车速。
店面吗？
或许吧。
但那需要更多的钱。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三轮车经过一片稻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禾苗清香。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人，正站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是赵大爷。”黄美依认出了老人。
赵大爷是高庄村的村长，平日里最爱在村口溜达，跟过往的村民唠嗑。
他们在老人面前停了下来。
“赵大爷，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赵大爷眯着眼睛，看清是谢恒和黄美依，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哟，是小恒和美依丫头回来啦？”
“今天生意怎么样啊？”
“托您的福，还不错。”谢恒也客气地回应道。
赵大爷眼神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美依丫头啊，天天跟着小恒这么晚回来，你爸妈不担心啊？”
黄美依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赵大爷，您……您胡说什么呢！”她声音细若蚊蚋。
“我就是帮恒哥打打下手，我们……我们没什么的。”
“没什么？没什么好啊，年轻人嘛，多相处相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我看你俩就挺般配的。”
黄美依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偷偷瞥了一眼谢恒，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赵大爷，您还是多操心操心您孙子吧，听说又跟隔壁村的姑娘吹了？”
谢恒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成功转移了话题。
赵大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
“嗨，别提了，那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着急！”
“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抱上重孙呢！”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黄美依趁机从车上跳了下来，躲到了谢恒的身后，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偷偷地看着赵大爷。
“行了，赵大爷，不跟您聊了，我们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谢恒对着赵大爷点了点头。
“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