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钟声渐歇,洛阳城朱雀大街扬起细碎尘烟。当羽林军将捷报张贴在城门口的瞬间,"马超破羌"的消息如燎原星火,顺着漕运商船、驿道快马、行商驼队,以惊人的速度向西方蔓延。茶馆说书人拍响醒木,惊堂木声与茶碗碰撞声交织,绘声绘色讲述着少年将军单枪匹马冲入羌人营帐的壮举;绸缎庄老板娘支着耳朵听商队伙计闲谈,转身就把新得的八卦添油加醋说给隔壁布庄;就连街角玩闹的孩童,都在追逐时高喊"马超来啦",惊飞了檐下的灰鸽。
这座作为大汉心脏的城池,每天吞吐着来自交州的珍珠、益州的蜀锦、幽州的良马。往来商队的货箱里,除了琳琅满目的货物,更藏着马超的传奇故事。当这些故事随着驮铃声传入冀州书院,书生们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竹简,在泛黄的策论间郑重记下这个名字;当消息顺着长江水漂到江东,渔船上的老丈捋着胡须,将马超的战绩与孙坚的勇武暗暗比较;而在遥远的塞外,鲜卑斥候勒住战马,向部落首领转述着那个令羌人闻风丧胆的汉人将军。
有好事者翻出尘封的邸报,将泛黄的纸张在案头铺展:阵斩黄巾渠帅波才,大破广宗贼垒,北宫伯玉授首于马前,首至今日羌人归降。竹简上墨迹未干的战报连成轨迹,赫然勾勒出一条从未弯折的胜利弧线。洛阳太学的学子们聚在杏坛下争论,有人拍着《春秋》断言此乃韩信重生,有人抚琴笑称可比霍去病封狼居胥。不知谁突然喊出"凉州猛虎"这个被岁月掩埋的名号,顿时引发满堂喝彩,仿佛能看见那匹银甲如雪的烈马,正踏着河西走廊的月光飞驰而来。
而在祁连山麓,残阳将雪山染成血色。被马超收服的羌人部落围着篝火起舞,老者用羊皮鼓敲出古老的节奏,吟唱着"神威天将军"的颂歌。当月光爬上帐顶的狼头图腾,羌人们望着武威方向的眼神充满敬畏——这个流着羌人血脉的汉人将军,不仅以长枪挑落了反叛者的头颅,更用烈酒与诚意赢得了羌人的真心。
残阳如血,马超着案上鎏金虎符,窗外廊下的铜铃在晚风里叮咚作响。密探送来的线报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橘色,字句间张让那阴鸷的面容仿佛浮现眼前——原来这位中常侍竟在尚书台连番运作,将原本模棱两可的任命状添上了关键几笔。马超指尖叩击檀木桌面,忽然轻笑出声,唤来亲卫:"取我狼毫,备八百里加急信笺。"
当王越展开蜡封的密信时,洛阳酒肆的更鼓声正沉沉传来。信中字迹力透纸背,末尾却画着支歪斜的梅花,那是两人约定的"务必办妥"暗号。次日清晨,满载凉州夜光杯、波斯地毯的车队便从驿站启程,车辕上的铜铃与马蹄声应和,惊起官道旁白杨树上的寒鸦。为首的管事特意将张让最爱的南海鲛人绡裹在礼盒最上层,那层薄如蝉翼的纱料在日光下流转着奇异的虹彩。
而此刻洛阳皇宫的龙榻上,汉灵帝刘宏正把玩着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张让垂手立在蟠龙柱下,眼角余光瞥见陛下眉间舒展的纹路,知道自己揣摩圣意的功夫又得了几分。他当然明白,那道"整顿士卒,募集兵马"的旨意,既是陛下渴望重开西域都护府的野心,也是默许马超在凉州编织羽翼——毕竟比起蠢蠢欲动的羌胡,这个能征善战的马家儿郎,更像是可以驾驭的利刃。
马超着新得的都督印绶,将地图在沙盘上缓缓铺开。凉州郡县的轮廓在烛火中忽明忽暗,他的指尖沿着弱水、玉门划过,如同游龙在寻觅猎物。往日朝廷对募兵人数卡得极严,五万边军己是红线,如今这道旨意却如打开闸门的钥匙——酒泉的屯田兵、张掖的强弩、敦煌的羌骑,都将成为他棋盘上的活子。更妙的是掌控西域商路的谕令,当他想象着满载丝绸的驼队从玉门关鱼贯而入,凉州商会的算盘珠子在金箔上跳动,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暮色浸染凉州刺史府时,青铜雁鱼灯次第亮起。马超斜倚在虎皮交椅上,案头堆着泛黄的《西域诸国志》,羊皮卷上的龟兹壁画拓片在烛火下泛着暗金光泽。他将滚烫的葡萄酒泼在地图西域诸国的疆域处,暗红酒渍蜿蜒成河,恰如即将开启的商路脉络。
"传凉州商会十二家主事,戌时三刻议事。"马超掷下青铜令箭,箭尾狼毫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亲卫领命而去,靴底踏碎满地月光,惊起廊下悬挂的铁马风铃,叮咚声中似有金铁相击之音。
戌时刚至,议事厅内己弥漫着西域安息香的味道。十二位商会巨贾身着蜀锦胡服,却难掩眼底躁动。盐帮大当家王富的翡翠扳指在袖中,药行东家李泰的手指叩击檀木扶手,发出细碎而急切的声响。当马超披着玄色大氅踏入厅中,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腰间新配的西域弯刀吸引——刀鞘上镶嵌的和田玉在烛火下流转着幽光,恰似大漠深处的神秘湖泊。
"诸君可还记得敦煌城外的京观?"马超忽然开口,指尖抚过刀鞘上的饕餮纹。议事厅骤然死寂,众人仿佛又看见月前那场血腥镇压,皑皑白骨堆砌的京观在烈日下泛着森白,羌人凄厉的哀嚎犹在耳畔回荡。"如今商路己通,"马超话锋一转,展开一卷羊皮地图,"但这丝路繁华,需要用真金白银来守护。"
他的声音如凉州城头的号角般清亮:"下月朔日,首批商队将携带凉州的铁器、蜀地的织锦西行。至于诸位最关心的..."马超突然抓起案上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飞溅在地图的龟兹国位置,"西域的葡萄美酒、大月氏的汗血宝马、安息的琉璃珍宝,都会顺着这条商路流入诸君的库房。"
药行李泰终于按捺不住:"将军打算如何分利?"话音未落,盐帮王富己怒目而视——在商言商,这是众人最关心的要害。马超却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卷竹简,朱笔批注在月光下格外醒目:"每月商队盈利,三成入我军库,两成交予洛阳。"他环视众人震惊的面容,冷笑道:"陛下要的是真金白银,诸位若想安心赚大钱,这'保护费'便是买路钱。"
不过马超不会告诉他们,这两成给刘宏的钱,自己只会交上去半成,他们每个月要给自己西成五的盈利。
散会后,商会众人的马车碾过凉州青石街道,车辕上悬挂的铜铃与远处传来的戍卒梆子声交织。王富摸着怀中那份通商密契,羊皮纸上马超的狼毫印鉴仍带着墨香;李泰则望着夜空闪烁的星子,盘算着西域的藏红花与凉州的甘草能换来多少绸缎。而刺史府内,马超正对着沙盘推演,当他将代表商队的青铜棋子推向西域方向时,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在墙上投下巨大而狰狞的影子,恰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