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为没去管典韦和荀彧，只是看着戏忠说道：“志才为何如此？”
戏忠诚恳言道：“其他不论，为金银不换之高才此语而向往、心折。”
刘为没有拿捏做派，接受了二人的正式投效。
晚上，派人知会了吕范兄嫂明日再归家以后，五人就在刘为的房间中相对而坐。
刘为思索半天，最终说道：“仲坚跟随我良久，子衡、志才今日投效于我，文若兄也是可信之人，所以有些话是可以对你们说的。你们觉得当今世道如何？”
荀彧说道：“宦官作乱，祸害天下，天灾频频，旱涝西起，自然不是盛世。”
吕范说道：“富贵者钟鸣鼎食，穷苦者无片瓦遮身，两者对立越发严重了。”
戏忠说道：“豪强不法，纲纪不严，蜂匪西起，渐有不平之相。”
典韦说道：“当今世人都吃不饱肚子了。”
刘为点点头，“没错，我认为世道未来将有大乱。原因正如仲坚所说，现在全天下数量最广的人是饿着肚子的。我们都知道吹响秦亡号角的便是大规模的农民起身造反，当他们进入了一个不造反就会死的境地，乱世就到了。”
“而底层百姓们吃不饱肚子是谁造成的呢？有宦官有豪强，更有当今陛下和名门望族！”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大惊，戏忠更是起身到门口观察是否有人在偷听。
刘为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大家别慌，此处都是可信之人。我为什么会这么说？首先大家都认为是宦官作乱导致民不聊生，但实质上宦官只是皇权的衍生之物，宦官与士人之争，本质上是皇权与官权之争。”
“士人们要的是什么？他们希望垂拱而治，皇帝最好什么都不做，天下事都听他们的，然而皇帝乃是世间权力最大之人，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的权利被限制。若皇帝弱自然士人盛，若皇帝是个有手段的，自然士人就被打压。”
“当今陛下就是有手段的，他利用宦官们打压士人，收拢权利，还开辟鸿都门学想要拔擢寒门士子，但是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无非是路太难走，心生怯意，想要撇下责任造个安乐窝安心享乐了。所以宦官们滥用权力，在西园卖官鬻爵，又有各自爪牙盘剥人民，搅的乌烟瘴气纲纪不存。”
“这是朝堂上的矛盾，在其位不谋其政，过在陛下、在宦官、在各位两千石。”
荀彧和吕范听的鬓角流汗，他们知道刘为是个有想法和见解的，但没想到会如此大逆不道。
“而在地方呢，则是士族与豪强之过。士族、豪强与官吏勾结，吞并土地，隐瞒人口，导致百姓们无立锥之地又承受了更多的税赋，又逢天灾，最终家破人亡成为流民。光武曾经想推行度田，就是想缓解人地矛盾，只是失败了。”
“文若，荀家善待周边百姓，但我想你应该听过见过此类事情的发生。”刘为向荀彧说道。
荀彧面色煞白，默然不语。
“在陛下、宦官、公卿、士族、豪强的多方合力之下，百姓们己无回转之地，不造反难道等死吗？”
荀彧涩声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吗？”
刘为叹道：“神医扁鹊曾说，疾在骨髓，无奈何也。我能救陈国，救豫州，还能救整个天下吗？”
又看向吕范，刘为说道：“所以我一首在做准备，就是为了渡过乱世。”他对荀彧和戏忠讲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些安排。
“我的目的无非是两个，身为刘汉子孙，下者我要保境安民，上者，就看老天给不给机会了。”
荀彧猛地站起，手指颤抖着指向刘为，刘为声如洪钟：“我乃汉明帝六世孙。如果有得选，我未尝不想做一个逍遥诸侯王。但若是世道大乱，乾坤颠倒，我亦有汉室子孙之责。文若，你失态了。”
荀彧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皆己湿透。嘶声说道：“子健，这些话以后莫要再对旁人提起，别人未尝能容你。”
又对其他人说道：“今们所听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要给子健惹来祸乱。”
吕范、戏忠、典韦闻声说是，荀彧说自己心神不稳，匆匆告辞而去。
刘为安抚了一下吕范和戏忠，让他们也各自休息去了。
说实话，今天刘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但他相信，荀彧、吕范、戏忠、典韦等人都不会辜负他的信任，而他也确实需要一些真正的心腹了。
第二天，众人面色如常，一起拜访了吕范的兄嫂。因为己经与刘家小姐确定了关系，所以刘为给吕范放了假，让他完成聘礼与刘家小姐结成夫妻以后再回去做事。
车队行出细阳县，众人都选择了骑马。荀彧还在思索着昨晚的对话，醒过神来才发现走的不是回去的路。
他找到刘为和戏忠，问刘为怎么回事，刘为兴致盎然地答道：“文若，我从很久就听说汝南许子将的月旦评了，恰逢咱们就在汝南，过去刚刚赶上月初，不如一起去瞧一瞧。”
荀彧无奈地笑了笑，他虽然交游广阔，但确实还没有参加过月旦评，正好也没有什么紧要事情，那不妨去看一看。
刘为对月旦评好奇许久了，他很早就想参加，听听名士许邵对自己是什么评价，但是当时刘为名声未显，陈王府又跟许邵没什么关系，如果许邵不给陈王府面子，给了刘为一个中评甚至恶评，那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所以他干脆等到自己的宣传攻势有了初步成果才来看看，当其他人都在说刘为贤明的时候，总不至于许邵还会给个不好的评价吧？
刘为没有提前打招呼，因为每次月旦评参加的人都很多，许邵只会挑选有限几人做点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他们的机会。
不过正如刘为所说，现在就在汝南，离得很近，那去看一看。如果不能参加，下次打点好以后再来便是。
路上无聊，荀彧、戏忠都知道月旦评的事情，所以刘为给典韦讲起了许邵其人以及月旦评的始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