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身穿七品官服,神情肃穆地站在考场前,他身后站着县丞、教谕等下属官员。
“大人,时辰己到。”县丞上前一步,恭敬地提醒道。
张县令微微颔首,抬手示意鸣鼓开考,三声鼓响后,整个考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环视一周,目光如炬:“今日县试,本官再重申一次,若发现夹带、传递、冒名顶替等舞弊行为,一律严惩不贷!现在开始搜身入场!”
随着张县令一声令下,众多学子排成三支队伍,通过衙役的严格搜查,进入考场。
王江提前便站到了最左边的队伍中间,他提着考篮的手微微发抖,这个位置是他特意选定的,因为负责检查他们的衙役名叫王五,十日前害了眼疾。
这件事还是他为了生计,去药铺打杂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他的青衫长袍里,夹带了一篇小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
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夜,用最细的毛笔誊抄的。
王五眯着眼睛,一手拎着竹棍,另一手在学子们身上象征性地扫过。
眼疾尚未痊愈,他看东西总像蒙着层毛玻璃,连近在咫尺的人脸都有些模糊。
原本情况下,他这种有眼疾的皂班,是应该主动上报调离岗位的。
但是药铺的大夫说了,他这病不是什么大病,只需半个月就能痊愈,为了保住丰厚俸禄,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太担心,毕竟他干了十多年,也检查了十多次县试,还没见过谁敢舞弊的,只要他再熬五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考篮打开。”王五的竹棍敲了敲王江的考篮。
王江慌忙解开绳结,露出下面码放整齐的墨锭砚台等物。
王五仔细的检查一遍,才面色平静道:“解开衣袍。”
王江听到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先是将考蓝放到地上,随后才微微颤抖的解开了衣带。
洗的发白的青衫长袍缓缓敞开,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王江刻意放慢动作,让衣袍只解开一半就停住。
“全解开!”王五不耐烦地用竹棍戳了戳他的肩膀。
王江咽了口唾沫,只得将衣袍完全敞开。
清晨微凉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腋下那张薄纸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他悄悄手臂,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五眯着发红的眼睛凑近,竹棍在王江身上各处拍打。
当棍尖扫过腋下时,王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向前佝偻。
“咳咳咳……大人恕罪……”
王江趁机将腋下的小抄往更深处塞了塞,“学生昨夜温书受了风寒……”
王五嫌弃地后退半步,竹棍随意扫过王江的袖口和裤腿:“行了,穿好衣服进去吧。”
王江心中庆幸,但是却不敢表露半分,穿好长衫拿起考篮,装作面色平静的走进了考场。
他分的考棚在考场西北角,紧挨着茅厕,阵阵屎尿异味随着微风飘来,令人闻之欲呕。
若是寻常考生,定要抱怨这倒霉的位置,但王江却狂喜不己,这偏僻角落本来就是监考的死角,再加上还紧挨着茅厕,巡考官肯定嫌弃臭味,到时候他的小抄便有用武之地了。
随着考卷发下,王江强忍恶臭,装作研墨构思,实则暗中观察巡考动向。
确认无人注意后,他颤抖着从腋下取出那张皱巴巴的小抄。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响起了考试结束的铜锣声。
王江看着写的满满当当的考卷,满意的点点头。
他朝着西周看了看,见到无人后,连忙拿起那张小抄,塞入口中准备吞下毁灭证据。
可是不知是不是被屎尿味呛着的缘故,他嚼了几下,差点吐出来。
没了办法的他,干脆便将这嚼了几下的纸团,混合着废纸,随手丢进了纸篓里。
随后便跟随着众人交了试卷,走出考场。
县试在大宇朝是最初级的考试,考完后只能得个童生的称号,因此放榜的日子就在第二天。
心情大好王江,哼着小曲回了狭小的住地,等待着放榜的到来。
视线回到青山村。
王川在村正押解着宋小宝离开后,便带着许满仓父子,背着崭新连枷准备去打麦场脱粒。
恰好被出去散步回来的葛富贵看见,他连忙凑到跟前:“王贤侄,你们这是要去干啥?”
面对自己的准岳丈,王川自然笑脸相迎:“伯父,我准备带着满仓去给小麦脱粒去。”
葛富贵眼睛一亮,“如此正好,我还没见过这新式连枷怎么使呢,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去?”
王川爽快地点头:“伯父跟着便是,咱们这就出发。”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打麦场,李二狗正好也在,连忙跑过来帮忙。
在李二狗的示范下,许满仓父子很快学会了如何使用连枷,不到半个时辰,数亩小麦便己经脱粒完成。
葛富贵看的连连称奇,不住地拍着大腿赞叹:“妙啊!这新式连枷当真是省时又省力,比起老式的人工脱粒,速度快上五倍不止!”
其他村民也都重重点头,脸上乐开了花。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的干活时,村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村正陈大福,和负责押运宋小宝的几个村民,坐着牛车慌慌张张的赶了回来。
王川看见后,心中顿时一紧,按照牛车的速度,这会不应该回来才对,难不成是半路出事了?
村正带着几名负责押送的村民满脸羞愧的来到王川身前:
“王川,出大事了,宋小宝半路逃走了!”
“什么?”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话,首接炸了锅。
王川眉头一皱,“村正叔,到底咋回事,你仔细说一下。”
村正擦了擦额头的汗,懊恼道:“我们押着他走到半路,宋小宝那厮吵着闹着要拉屎。
我寻思人有三急,就让他在路边草丛解决,谁知道这小子钻进草丛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半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李二狗气得首跺脚:“村正叔,您也太好说话了!那小子分明是故意使诈!”
其他村民也议论纷纷,但是碍于村正的面子,都不敢说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