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越过顶楼玻璃,落在办公室的木纹桌面上,沈意一整天都未曾离开椅子。
她将苏瑾查出的信息进行了归档比对,调取了深蓝项目早期的合同、内部邮件和相关供应商
接触记录,并从中找到了那个名为“博星医疗”的关键节点。
资料清晰地显示——在深蓝立项初期,博星医疗曾是核心供应商之一,负责AI辅助硬件外设的
原型机生产。而那段时期,正是沈意带领初代团队夜以继日研发深蓝神经链接模型的阶段。
她原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流程,却没意识到背后己悄然浮现另一双手。
鼠标点击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屏住呼吸翻到那份最初的项目审批文件,签署
人一栏赫然多出一个熟悉又刺目的名字——
“祁珉川”。
不是祁修礼,不是祁镇山,是那个她原以为与深蓝无关、只是林蕴情感线索中的旁观者。
她望着屏幕愣了几秒,随后迅速放大、比对文件元数据,确认这并非后期改动,而是源文件
中就己存在的审批标注。
他早就在场。
她喉咙发紧,胸腔微闷。
这不再只是资金层面的偶然接触,而是深蓝从一开始就被他掌握了一部分入口——只不过所
有人都误以为,那只是某个中间人的影子。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瑾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新煮的黑咖啡。
“你己经连续看了五个小时。”
沈意没有接杯子,而是转头看她:“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招投标第一轮结束时,祁修礼为什
么否决博星?”
苏瑾一怔:“说是硬件接口标准不统一,和我们研发的主系统不兼容。”
“可现在再看,是不是太过‘巧合’?”
沈意的声音没有温度。
“深蓝的系统接口其实是可以匹配多种硬件模型的,博星的方案虽然繁琐,但并非完全不可
行。”
苏瑾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你怀疑,是祁修礼发现了什么?”
“不。”沈意摇头,“我怀疑,他发现了谁。”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资料柜前,拉出那本多年未动的项目日志册,翻到厚重的一页,找到了
一张当年外采会谈时拍摄的合影照片。
照片中一排人穿着统一的灰蓝工作服,其中一人虽站在角落,面色模糊,却让她一眼认出
——祁珉川。
不是“听说”,不是“资料提及”,是实打实地出现在那个研发节点上。
沈意盯着那张照片良久,终于缓缓合上了文件夹。
她明白了。
他不是被林蕴派来的,也不是临时“出现”的兄长。他早就在祁氏的布局里,是祁修礼没有告诉
她的那个隐秘部分。
而林蕴……是否早知如此?还是她也在这一盘局中,被误导、被蒙蔽?
当天下午,沈意决定亲自前往港城。
她临行前发给苏瑾一份交接文件,让她处理深界研发部的事务,确保三天内神经辅助模型能
跑出最终测试数据。
“你要去哪?”苏瑾问。
“港城。”沈意说得平静,“我要看林蕴生前最后一次体检的原始报告,还有她的治疗记录。”
“不是都己经归档在国内医院了吗?”
沈意摇头:“她真正做决策前的那段时间,她在港城停留了整整三个月。”
“那时我们还没联系上。”
苏瑾忽然意识到:“你怀疑她去见过祁珉川?”
沈意没有回答,只是点开手机里那张照片——那是林蕴在某次港城会议上与祁珉川同框的照
片,她之前从未注意过背景细节。
但这次她看清了,照片中林蕴右手边放着一份医疗会议文件,文件上印着一枚红印——那是
港城东郊私人疗养院的标志。
那是沈意在数据库中查不到记录的地方。
她收起手机,望着窗外将落未落的天光,轻声道:
“她不是没有做选择,她是早就做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
飞机起飞前,沈意拨通了一个号码。
祁修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在哪?”
“港城。”她道,“我要去见一个你一首没告诉过我的人。”
对面沉默片刻。
“祁珉川?”他低声问。
“不。”沈意看着窗外铺展开的暮色,“我想见的是,林蕴。”
哪怕只是一份旧档案,一张病历,一段录像。
她要亲自确认,林蕴这一生中,最后的决定——是否真的是为她做的。
而不是,为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