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和霍知岸上前给爷爷道贺词,西周掌声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交头接耳的闲言碎语。
“他们家幺孙媳妇,怎么还是这姑娘?”
“两人还没结婚吧?我记得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三年前的订婚典礼上。”
“诶,你不知道......”一个人声音小下去,听完后,另一个扬起来:
“这么一对比,那还是他们家这“养孙女”讨喜点,你看刚刚那支舞跳得多好!现在这个怎么看都一副白开水的样子。要我我也选另外一位啊。”
闲聊声传进左小洛耳里,后者挺首肩背,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霍知岸不情不愿地握着浅喜的手,缓慢走到主桌:“爷爷,我和浅喜也给您道贺。”
浅喜把手里的两罐果酒呈上:“爷爷,这是我奶奶和爸妈从老家寄的梅子酒,不是什么重礼,寄过来给您尝尝鲜,聊表心意。”
霍爷爷笑容可掬,“你奶奶身体可好?”
“挺好的,谢谢爷爷关心。”
霍爷爷于是给大家介绍:“浅喜老家盛产梅子酒,名气大的很,今天老头子我好不容易得来两罐,可要好好尝尝。”
主桌上一阵热闹欢笑。
见他给足了这个孙媳妇面子,旁边人趁机开玩笑问:
“知岸,你跟浅喜也处了三年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
霍知岸轻扫了眼庄浅喜,余光却掠过她,第一时间落在不远处的左小洛身上。
他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漫长到足以让庄浅喜被爷爷刚抬高的面子在众宾客面前拆得粉碎。
浅喜立在西周戏谑的眼神里,勉强维持着脸色。
那问话的人陡觉陷入尴尬,窘迫地清咳了声。
气氛微妙间,忽听一个沉稳的声音问:“梅子酒,给我倒一杯?”
浅喜抬眸,和霍郁成黑曜石般的眸子对望。
她凛神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霍爷爷也嘱咐霍知岸,声音微沉:
“今天这桌不是你的长辈就是你的领导,你带着浅喜给大家倒酒吧。”
霍知岸灰着一张抑郁的脸,接过旁边阿姨端上来的茶壶,和庄浅喜一人往一个方向替主桌宾客倒酒。
添满霍爷爷的酒杯,她酒罐端到旁边的霍郁成面前。
“郁成哥。”她一手捏着陶瓷罐柄,一手托着酒罐底部,轻声叫了他一句。
在爷爷和众宾客面前,她跟着霍知岸叫他哥。
霍郁成没说话,挪了酒杯过来,手指轻点桌面两下,以表谢意。
浅喜替他倒满,酒壶收回来时,发现自己宽大的袖口垂下,被他伸出两只手指体贴地夹起捞在一边。
她一愣,才发现自己袖子差点要掉进他茶盏里。
浅喜忙注意了手臂,悄声道了谢谢。
霍郁成松开她袖口,两根手指指腹不着痕迹地互相了下,消解掉她丝绸布料细腻丝滑的触感。
左右宾客各自说笑,没人注意两人细微的互动。
浅喜的两罐梅子酒清甜可口,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
霍爷爷开心之余,大手一挥,让旁边保姆拿着两罐酒分别给其他宾客倒过去。
浅喜坐回原桌位置时,霍知岸一家的脸色都不算很好。
霍朵朵倒是比平常安静,也不用白眼欢迎她。
她端着自己的小酒杯等待保姆把梅子酒倒进来。
然而宴席开场不过半个小时,霍朵朵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起来。
“怎么了?朵朵?”林闵茵去看小女儿情况。
霍朵朵起先是摇头不说话。在林闵茵多次催问下,终于似忍不住般求救:
“妈妈我肚子痛......”
她夸张的哀叫声引得周围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全桌人忙放下筷子去关照,霍知岸急忙起身走过去,捧起她脑袋观察她脸色。
“怎么回事?”林闵茵急得团团转,一眼瞧见霍朵朵桌前酒杯里的梅子酒。
“肯定是喝了这酒的问题,刚刚提醒你多少遍了,别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闵茵说着捏起霍朵朵的酒杯,把剩下的梅子酒一股脑泼到旁边树根下。
这动作带了力度,像是泄愤。
桌上其他人纷纷拿眼看向庄浅喜,各自对视一眼,神色微妙。
左小洛坐在旁边,拍拍养母的手臂,瞥了眼庄浅喜,提醒:“伯母,你怎么就泼掉了,那是浅喜姐老家寄来的酒。”
见霍朵朵痛得呲牙裂嘴,五官扭曲,林闵茵边抚霍朵朵的小腹边急得脱口而出:
“老家酿的?你都不知道那小地方的人平时是用什么酿的酒。”
庄浅喜平静地观察了霍朵朵一眼:“伯母,我自己家酿的酒是很干净的,朵朵应该是......”
“够了!”霍知岸当着满堂人冷声阻止她:“什么时候了还辩解?”
霍知岸这声低吼引得全场宾客侧目观望,把眼睛尽数集中在浅喜身上。
庄浅喜一愣,神色轻敛,未说完的话悄然咽回肚子。
她脊背绷首,双手攥着膝盖裙子,指节发白,一股羞辱感顷刻涌上头皮,却始终保持端坐的姿态和毫无情绪的神情。
这桌的动静自然迅速传到不远处的主桌上,霍爷爷蹙了眉,隔着人群问:
“知岸,那边怎么回事?”
霍知岸抱了霍朵朵起身:“爷爷,朵朵应该是吃坏东西了,我抱她进屋看看。”
霍知岸一家簇拥着小女儿当众离席,匆匆忙忙绕过走廊,去了中庭医务室。
剩下满堂面面错愕的宾客。
霍朵朵头埋在哥哥怀里,一只手死死攥着左小洛的手,冲后面的人喊:“我不要她进来!!她滚开!”
浅喜没收住动作,一只脚刚要迈进屋,听见霍知岸喝止:“你别进来!”
话毕,房门砰地一声,不知被谁从里面合上。
浅喜怔然站在门口,安静地听室内霍朵朵夸张的呻吟和哀嚎。
“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浅喜回头一看,霍郁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