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珩从店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路边的靳橙。
她斜靠在长椅上，海风吹拂着她散落的长发，她抬着手挡在额前，正在看前面蔚蓝的海面。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伸手为她挡住头顶的阳光。
靳橙感觉头顶突然多了一片阴影，转过头，看到他在阳光下愈发柔和的脸。
“你忙完啦？”她问，声音软软的。
“嗯。”他低头看着她，“累不累？要不要回去？”
“今天好多了，”她摇了摇头，眼神一动，指了指前方沿海的步道，“我们走一段吧，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周六早上，滨海步道上人不多，靳橙跟在许一珩身后，借着他的身形挡阳光，走得不紧不慢。
“你这么怕晒，又非要在这种没有遮挡的地方散步。”许一珩回头调侃。
靳橙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家里防晒霜都没有，不然我至于这么躲太阳吗？”
“你需要什么就列个清单，我全给你备上。”他语气轻松。
“干嘛？”靳橙伸手拽了下他衣角，“我又没说要长住，住两天就回去了。”
许一珩脚步不疾不徐，像是专门在配合她的节奏，“你总归会用得上。”
这句话说得平静，虽然是在谈日常用品，但深处的意思她听得懂。
你总归会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靳橙没有往深处接，只轻轻抿了下嘴角，没说话。
她觉得他们现在这样挺好，不要求，不承诺，也就没有失望和伤害。因为她仍然怀疑，他能不能陪自己走到最终点。
她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对装修这么了解啊？”
“在美国学的工业设计，算是有一点相关吧。”他回得轻描淡写。
靳橙一愣，她明明记得他大学专业是英语，毕竟以前他即使不爱学习，英语也是好得出类拔萃。
“换了专业。”许一珩解释道。
“你爸怎么不让你读商科之类的，不是指望你继承家业吗？”
许一珩“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觉得我这样子能扛起什么家业？”
他从来没想装出一副继承人姿态，反倒更像个清醒通透的局外人，永远做自己喜欢的，擅长的事，从不和自己较劲。
靳橙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出神。
忽然，她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太晒了，我不想走了。”
许一珩回头看她，阳光洒在她脸上，她拽着他衣角的动作还没松。他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走近一步，抬手替她挡住阳光，和她一起慢慢往回走。
他知道，靳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但没关系，他可以陪她，配合她所有的节奏。
——
回去后，靳橙没再想着往外跑。
昨天请了一天假，她不想把工作积压到周一，顺理成章地征用了许一珩的书房电脑，进入工作模式。
许一珩则靠在飘窗上，游戏机握在手中，陪她在书房里待着。
各忙各的，却意外地和谐。
靳橙一口气修改完了一版发布会流程表，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她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许一珩，靠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打着游戏，整个人都透着闲适。
“你不是不喜欢待在家里吗？”她忍不住开口。
以前的许一珩，总像闲不下来一样。仿佛外面的世界总有天大的吸引力，等着他去探险、去征服。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想拉她一块出去，不管是去看球赛、露营、还是哪家新开的店。要是她不答应，他也有一堆好哥们可以作伴，从不落单。
许一珩抬眼看她，没接话，反倒问道：“吃不吃水果？”
“吃。”靳橙点点头。
他把游戏机放一旁，起身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便端回一盘切好的苹果，递给她。
她接过来，看着他又重新窝回飘窗，继续打游戏。
“家里不是也照样能休闲嘛。”他举了举游戏机。
靳橙咬了一口苹果，又问：“你怎么不约你那些朋友出去玩？以前你巴不得天天往外跑。”
许一珩目光没离开屏幕，语气轻松：“大家都不是小孩了，各有各的生活，你还真觉得我永远不会长大啊？”
靳橙被这句“你觉得我永远不会长大啊”噎住了。
她终于意识到，最初的记忆总是有着莫大的魔力，带着她将现在的许一珩往过去那个少年影子里带。
那个少年张扬、洒脱、不羁得像风。
可现在的他，照顾起人来很细心，工作起来也很专注，也会安安静静地窝在一旁玩游戏，不打扰她。
这个人，好像真的变了。
许一珩见她不说话，唇角扬起一抹欠扁的笑：“你以前不是最看不惯我闲不住，非得找点事干吗？现在我安分守己了，你又开始怀念过去那套了。怎么，靳橙，你要是喜欢‘坏的’，我也不是不能变回以前那样。”
这人嘴上从不肯吃亏，总爱撩她两句。
靳橙冷笑一声，回敬道：“我都不喜欢，你省点力气吧。”
话刚出口，她就有点后悔。
果不其然，许一珩放下手里的游戏机，走到她身边，靠在书桌旁，一手首接拉近她的椅子，弯下腰，目光定定地盯着她那双想躲没处躲的眼睛。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他声音低下去，带着点明显的酸味：“是喜欢之前被我追尾的那小子？还是......昨天那个医生？”
靳橙一怔，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把账都记到了这里。
“我喜欢的多了去了，每天换一种口味，怎么，你也想挨个试试？”
许一珩被她呛得轻笑一声，眼里却亮得像是点起火来：“靳橙，原来你这么博爱啊。喜欢那么多，偏偏就不喜欢我这款，是不是有点针对了？”
靳橙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敲警铃，这人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又成了那个熟悉的“坏批”做派。
她下意识地把椅子往后推，想开溜，但他却比她更快一步。
许一珩一把将她抱起来，轻松地放到了书桌上。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整个人逼近，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眼睛微微眯起，低哑地开口：“是不是我现在太温柔了，让你觉得没意思了？还是……你其实喜欢刺激一点的？”
“……刺激？”她脑子里突然窜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耳根子唰地红了。
靳橙强装镇定，正色道：“我是病人，受不得刺激，你别发疯。”
许一珩低头笑了笑，他没打算真做什么，只是逗她玩。
他伸手象征性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语气轻快：“看在你身体欠佳，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他松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捡起游戏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靳橙瞪着他的侧影，气得牙痒痒。
许一珩低头操作着手柄，嘴里还要不紧不慢地来了句：“你要是真想骂我就大点声，别憋着，憋坏了我可不负责。”
尾音还带着点笑意，像是在火上浇油。
靳橙气极了，冷着脸从书房走出去。
紧接着，“砰——”一声，卧室门关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许一珩坐在原位，听着那声响，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还是这个臭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