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靳橙却怎么也睡不着。
等情绪彻底冷却，她才开始懊悔自己昨晚的反应。
为什么要用宋蕰去刺激他？
明明是自己主动提起的事，话出口却偏要装出一副“关我什么事”的模样。
她的一切行为都毫无逻辑。
拧巴，又清醒得令人难堪，组成了靳橙人生的前二十六年。
她在被子里又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今天是周六，手头没什么工作，既然醒得早，不如干脆去小樽市区逛逛。
靳橙是个实干家，有了想法，她很快收拾妥当，打开手机查了些攻略，敲定了大致行程。
八点整，她推开房门。
对面的房间大门紧闭。
她不知道许一珩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转身离开后，他站在原地，又想了些什么。
可她不愿再去多想，关上门，轻手轻脚离开了走廊。
——
电影里的世界照进了现实，靳橙忽然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一座被白雪包围的城市，一切都洁白静谧，仿佛时间也被雪花轻轻覆盖。
她循着攻略的路线，一处处打卡，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旅行。
她自得其乐，对眼前的一切都满怀陌生与新奇。
逛到一家帽子店时，她的购物欲忽然被点燃了。
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贝蕾帽，她一顶顶试戴，明知道这种帽子在滨城几乎派不上用场，最后却还是没忍住，买了五顶。
她打算自己留三顶，另外两顶则挑了何欣和苏嘉颖喜欢的颜色，权当这趟出差的小礼物。
不知不觉己是下午西点。
靳橙手里握着冰淇淋，走到一个路口时，发现前方一栋小房子外排起了长队。
凑近一看，原来己经走到了行程的最后一站——搭缆车前往天狗山，看小樽的夜景。
她在售票处买了往返票，随着人群一同登上缆车。
缆车缓缓升起，城市的轮廓逐渐缩小，远处的雪山像一幅沉静的背景画，整个被白雪环抱的小樽，这一刻，终于完整地展现在她眼前。
山顶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她出门时没带帽子，索性把新买的那顶随手戴上，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安静地等待夜幕降临。
一个人的时候，靳橙总喜欢发呆。
她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发呆对她来说是一种让思绪沉静下来的方式。她可以安然陷入自己的世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反复揉碎、咀嚼，仿佛那里面真能品出什么不同的滋味来。
苏嘉颖说这是一种内耗。
靳橙却不这么觉得。对她而言，那些己经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为未来提供参考样本罢了。
此刻，她又将清晨那点未理清的情绪摆上了心头，像是摊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试图理顺那些模糊的字迹。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
许一珩站在远处，看着正在发呆的靳橙。
他知道她此刻什么也没在做，却又什么都在想。
他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人，总得想着找点事做。可靳橙不同，她始终能耐得住寂寞、也能享受孤独。
而他们分开之后，他也慢慢学会了独处。
昨晚他差不多一夜没睡。
骨子里的暴戾像潮水一样，一点点吞噬着理智，可只要面对靳橙，听到她冷冷地说出那句“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彻底败下阵来。
他从来都不能强迫她什么，哪怕心底翻江倒海，也只能本能克制到几乎失语。
他听见她清早关门离开的声音，鬼使神差地跟了出来。
跟着她搭上JR线，跟着她穿街走巷地闲逛，跟着她登上缆车，一路无声。
有那么一刻，他都觉得自己可笑极了——这跟电视剧里的跟踪狂还有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指尖着那一小包熟悉的形状。很想点上一根，可最终还是没有动。
——
天色渐沉。
整座城市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点亮，而她心底那片昏暗的角落，却仍旧一片沉寂。
靳橙站起身，想靠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兀闯入她的视线。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试图确认那人的身份。
而那人仿佛读懂了她的目光，抬脚朝她走来。
模糊的轮廓逐渐被拉近、勾勒清晰，聚焦成了那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许一珩。
“你怎么在这？”她声音发紧。
“跟着你来的。”许一珩毫不掩饰，坦然地抛出答案。
靳橙怔了一下。
他整个身上都透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侵略性，目光、语气，甚至是站姿。
如果说从前他还懂得稍作掩饰，如今却像卸下了所有伪装，带着彻底的、不加修饰的逼人气势。
靳橙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样的许一珩，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甚至有点……发怵。
——
几天的相处下来，许一珩差不多摸清了靳橙现在的性格。
如果说以前的靳橙那只猫，傲娇又自负，稍不顺心就会毫不留情地挠你一爪子。
可现在不同了，岁月把她的爪子包了层棉花，教她学会隐藏锋利，学会“示弱”，却也变得更谨慎、更胆小了。
他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过去那些对错，是是非非，他己经耗不起了，更没那个兴趣再去绕。
“你什么时候还有跟踪人的癖好了？”靳橙冷声讽刺。
许一珩反应平淡：“倒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不是吗？”
一句话精准击中她的回忆。
靳橙想起那个高考后两人确定关系的那个夏夜，她知道许一珩是在说那晚。
她脸颊顿时浮上一层薄红，却不想让他看见，低头自顾自往前走，走到观景台的护栏边，轻轻前倾，试图让自己沉浸在眼前的夜景中。
小樽的夜，与白日完全不同。
城市被灯光勾勒出温柔的轮廓，安静得像童话。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拍几张照留念，却怎么都按不亮屏幕。
明明上山前她还特意确认了电量——18%。她上山后就没怎么玩手机，怎么会说没就没。
看着屏幕上“请连接电源”的提示，她有点懵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许一珩，迟疑了两秒，终于低声开口：“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对靳橙来说，旅行不拍照打卡几乎等于白来，这种时候哪怕是找许一珩借手机，她也认了。
许一珩走过来，拿出手机递给她，顺口问：“你手机呢？”
她语气不耐：“没电了。”
“......”许一珩一时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