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黄河地脉·铁枪破冰
开封铁塔的檐角铜铃在暴雨中碎成齑粉,第七层塔窗突然渗出黑血,在砖墙上画出扭曲的樱花咒符。小顺子怀中的归藏鼎残片剧烈震颤,映出塔基下蜿蜒的金色脉络——那是黄河地脉的“忠魂之血”,此刻正被地宫深处的樱花咒一点点抽干。
“地宫入口在塔底涌泉井。”叶红妆的银铃系着新折的柳枝,枝桠上沾着岳飞庙前的香灰,“张九爷说,当年岳元帅在黄河决口处埋了三面镇河幡,其中一面就封在铁塔地宫的‘河伯殿’。”她忽然盯着小顺子后颈,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红的北斗图腾,与在骷髅阵中牺牲的守灯人如出一辙。
井绳在暴雨中腐烂,赵守义拽着生锈的铁链率先坠入黑暗,军刀刀柄的“精忠”二字突然发出微光:“下面有河腥味……不对,是铁锈混着血的味道。”落地瞬间,他的靴底碾碎半片樱花状咒符,石墙上用尸血写着“镜花宫第十三夜”——与井上太郎头盔内侧的刻痕如出一辙。
地宫甬道布满倒悬的青铜灯台,每盏灯里都泡着半截断枪,枪头刻着“岳”字徽记。小顺子摸着灯台底座的北斗纹,残片突然映出记忆碎片:七岁那年,母亲在煤油灯下给他描红,写的正是“精忠报国”,而她后颈的皮肤下,似乎也藏着淡淡的北斗图腾。
“小心头顶!”叶红妆的银哨吹出《水龙吟》,符纸甩向甬道顶端。八具吊着的鬼子尸体突然爆成尸毒雾,他们的制服下缝着岳家军的锁子甲残片,心口处嵌着引魂灯的灯芯——正是镜花宫用来窃取地脉之力的“借魂灯”。
甬道尽头的河伯殿传来锁链崩断声,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少年从阴影里冲出,手中铁枪舞出十三道枪花,枪缨上系着半片杏黄布条:“退回去!地宫阵眼被樱花咒侵蚀了!”他掀开绷带的瞬间,小顺子看见对方眉骨处刺着极小的“背”字——背嵬军的暗记。
“岳家后人?”赵守义的军刀架住刺来的枪尖,却在相碰时发出龙吟,“枪法是‘沥泉十三式’!”
少年眼中闪过惊讶,绷带突然被尸毒雾掀开一角,露出颈侧与小顺子相同的北斗图腾:“我是岳承英,第三十七代背嵬军传人。”他的铁枪突然指向殿内,那里漂浮着九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穿着现代军装的尸体,后颈烙着北斗纹,心口插着樱花状匕首,“镜花宫在拿守灯人的生魂祭河伯!”
殿中央的青铜镇河鼎正在倒转,鼎身的“黄河安澜”西字被樱花咒覆盖,露出底下的平假名祭文。鼎中浮着半面残破的杏黄旗,正是“黄河镇河幡”,幡角浸在黑血里,每一道褶皱都在吞噬地脉金光。小顺子突然想起王老汉临终前的话:“归藏鼎残片是战幡的钥匙,而钥匙的齿,是每个中原人的骨头。”
“他们要把镇河幡炼成‘神国战鬼’!”叶红妆甩出十二道符纸,分别印着“忠孝节义”等字,“用守灯人的北斗图腾连通地脉,再借岳家军的忠魂给战鬼铸骨!”她的符纸突然自燃,显露出背后的朱砂小楷——正是《武穆遗书》中的护旗咒,“我师父说过,镜花宫的巫女能操控尸毒雾,专吸人身上的‘忠’气……”
话音未落,殿顶突然渗出粉色毒雾,一个戴着樱花面具的女子踏雾而来,袖口露出与小顺子相同的北斗纹身,却在中心嵌着樱花咒符:“支那人的忠魂,就该成为大日本的战幡养料。”她抬手,九具水晶棺同时炸裂,守灯人的尸体站起,眼中泛着与当年王老汉勋章相同的红光。
岳承英的铁枪突然指向巫女:“你脖子上的锁魂齿痕……是王大爷咬的!”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黄河大堤,老人曾抱着炸药包与鬼子同归于尽,临终前在鬼子特务后颈留下的牙印,此刻正清晰地烙在巫女颈侧。
“原来你就是镜花宫的‘樱姬’。”叶红妆的银哨换成《十面埋伏》,符纸在毒雾中拼出“尽忠”二字,“当年在南京,王大爷没杀了你,是留着让你给岳家军谢罪!”她腕间银铃突然全部崩飞,化作十二枚刻着岳家将星的铜钱,“看招——背嵬军护旗十二令!”
巫女的毒雾被铜钱阵切开,露出身后正在成型的战鬼虚影:那是具由樱花咒符拼接的骸骨,骨架上缠着不同年代的战旗残片,胸口嵌着从朱仙镇祭坛抢来的忠魂战幡残片。小顺子突然明白,镜花宫的终极阴谋,是要用归藏鼎残片连通地脉,再用樱花咒扭曲岳家军的忠魂,造出能操控中原地脉的“神国战鬼”。
“小顺子,用残片引动镇河幡!”岳承英的铁枪挑飞一具守灯人尸体,枪缨上的杏黄布条突然发出微光,“当年岳元帅在幡角缝了黄河泥沙,只有沾着中原血气的人才能唤醒!”他突然露出苦笑,“我们岳家后人,世世代代就是给战幡当灯芯的……”
小顺子后颈的北斗图腾突然灼痛,他扯开衣襟,发现图腾正与镇河鼎上的纹路重合。归藏鼎残片自动飞向镇河幡,残片上的“宋”字纹与幡面的“河”字残迹相触,黄河地脉的金光突然从鼎中迸发,照亮了殿内石壁上的暗刻——那是八百年前背嵬军在黄河决口处抗洪的画面,每个甲士背后都有与小顺子相同的北斗图腾。
“原来守灯人的图腾,是岳家军留给后人的地脉钥匙……”小顺子哽咽着将手掌按在镇河幡上,幡面突然浮现出无数模糊的面容,有王老汉年轻时的模样,有黄河护堤队的弟兄,还有他从未见过的母亲的笑脸,“娘,原来您留给我的不只是残片,还有这身连魂带骨的忠……”
巫女的樱花面具突然龟裂,她惊恐地看着镇河幡上的金光:“不可能!你们怎么能唤醒连镜花宫都打不开的‘忠烈之幡’?”
殿外突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铁塔地宫的砖缝中渗出金色水流——那是黄河地脉的忠魂之血,顺着镇河幡的纹路在复苏。叶红妆看见石壁上的背嵬军画像突然动了,八百年前的甲士们握着断枪,从画中踏步而出,他们的甲胄在金光中修复,枪头重新染上血色。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为首的阴兵统领抱拳,声音像生锈的黄河铁牛,“吾等背嵬军,护的是河,守的是魂!”他转身望向战鬼虚影,手中断枪突然化作完整的沥泉枪,“倭贼,敢在我黄河地脉上动土,便把你们的邪幡一起镇进河底!”
十二名背嵬军阴兵同时将枪刺入战鬼虚影,樱花咒符在金光中发出尖啸。巫女趁机扑向镇河鼎,却被岳承英的铁枪贯穿手腕:“当年王大爷没杀你,是要你活着记住——中原人的忠魂,不是你们的咒符能困住的!”少年突然咳出黑血,他的北斗图腾正在飞速褪色,“小顺子,快拔幡!地脉要爆了!”
小顺子狠下心拽出镇河幡,幡面离开鼎中的瞬间,黄河地脉的金光如火山喷发。背嵬军阴兵们手拉手组墙,挡住即将崩塌的地宫顶梁:“后生们快走!咱们背嵬军,生来就是给老百姓当顶梁柱的!”他们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透明,却仍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仿佛八百年前在朱仙镇阻挡金兵的最后一道防线。
“谢谢……”叶红妆的银哨声第一次哽咽,她看见每个阴兵消失前,都对着镇河幡行了个抱腰礼,那是岳家军独有的、对军旗的最高敬意。
巫女的樱花面具碎落,露出一张满是咒痕的脸,正是三年前在黄河大堤假装落水的村妇。她盯着小顺子手中的镇河幡,突然惨笑:“你以为毁了祭坛就赢了?镜花宫在终南山埋了‘天枢战幡’,那里镇着岳元帅的衣冠冢……”话未说完,地脉金光将她卷入黄河水脉,只留下一句飘散的诅咒,“北斗图腾的宿主,终究要给战幡当灯芯……”
地宫开始崩塌,岳承英将铁枪塞进小顺子手中:“带着镇河幡去终南山,我岳家的枪,以后由你来扛。”他的身体渐渐透明,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用生魂点燃的引魂灯,“告诉世人,背嵬军的枪头永远朝南,因为北边,是咱们要守的中原。”
暴雨在铁塔顶端炸开,小顺子抱着镇河幡冲出地宫时,看见开封城的万家灯火正在雨中明明灭灭。归藏鼎残片不知何时回到他掌心,残片上的纹路与幡面的“河”字重合,映出他后颈的北斗图腾——那不是诅咒,而是八百年前,岳家军在每个中原人骨血里种下的、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怀里的镇河幡突然无风自动,幡角上的黄河泥沙落在地上,竟长出了小小的麦苗。叶红妆摸着银铃上残留的金光,轻声说:“王大爷说得对,岳元帅的战幡,是插在每个中国人骨血里的旗。”她望向远方,终南山的方向正有阴云翻涌,“下一站,终南山天枢殿,咱们去接岳元帅回家。”
赵守义擦净军刀,刀鞘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刻的纹路——正是背嵬军的北斗战纹。他看着地宫崩塌处腾起的金光,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娃啊,咱们的骨头里,都埋着岳王爷的忠魂。”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不是传说,而是每个中原人,用血脉和骨气,永远在续写的、永不褪色的《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