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温府的飞檐翘角上。
更鼓敲过三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模糊的犬吠,从遥远的街角传来,很快又被浓稠的夜色吞没。
温俊城的卧房里,烛火早己熄灭,只有窗棂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床上沉睡之人的轮廓。
温俊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侧脸在暗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枕边的位置,本该属于他的妻子张静茹,此刻却空着。
然而,张静茹并未走远。
她就坐在床沿,借着那点微光,静静地看着丈夫的睡颜,眼神复杂难辨。
片刻后,张静茹轻轻掀开被子,动作轻缓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赤着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犹豫。
张静茹走到与隔壁房间相邻的那面墙前,目光在墙上某处不起眼的雕花装饰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尖看似随意地在那雕花上按动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几乎被夜色掩盖,那面墙竟无声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里面漆黑一片,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张静茹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轻车熟路般,侧身走了进去。
暗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再次与墙面融为一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通道不长,尽头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张静茹加快了脚步,走出通道,眼前是一间布置简单却隐秘的小屋。
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床边。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静茹,”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睡熟了?”
此人正是张静茹的情人,陈建。
张静茹眼中的复杂瞬间被柔情取代,她快步上前,自然地投入张建的怀抱,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软糯:
“嗯,建哥,他睡得跟头死猪似的,雷打不动。”
张建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刻入骨髓:
“那就好,可把我等急了,还以为今晚等不到你了。”
两人相拥着,在这隐秘的空间里,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柔情蜜意如同化不开的糖浆,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建捧起张静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那吻带着思念的急切和久别重逢的灼热。
张静茹闭上眼,热烈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抓着张建的衣襟,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小屋内,衣衫渐次滑落,喘息声和低语交织在一起,描绘着一场禁忌的欢爱。
他们在狭窄的空间里辗转缠绵,颠倒凤鸾,将所有的压抑和渴望都释放在这夜深人静的隐秘角落。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却照不进这被和秘密填满的小屋。
许久之后,张静茹又悄无声息地从暗门回到卧房。
她看着仍旧熟睡的温俊城,叹了口气继续睡下,装作无事发生。
黑夜,是最好的掩饰。
次日。
温远庭准时准点为谢子毅送餐。
连日来的操劳,让谢子毅眉宇间染上了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陛下,该用餐了。”
温远庭恭敬的说道。
“先放下。”谢子毅头也未抬,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圈画着。
温远庭端着一个食盒,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菜摆放整齐。
午餐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
“陛下,这是新做的莲子百合羹,润肺安神,您尝尝。”
谢子毅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才抬起头。
他拿起汤匙,正准备舀汤,目光却忽然落在了温远庭的手上。
只见温远庭的右手,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虽然绷带干净整洁,但在他素日里还算光洁的手上,显得格外显眼。
“你的手怎么了?”
谢子毅放下汤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帝王的心思难测,但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关切,也足以让底下的人受宠若惊。
温远庭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将手往后缩了缩,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解释道:
“回陛下,不碍事,微臣笨手笨脚的,今儿个在御膳房,不小心被菜刀划到了一点皮,太医给上了药,缠了绷带,说过几天就好了。让陛下挂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一点小伤。
将这个算成工伤,没准还会让他体贴一下我这个下属!
温远庭心里琢磨。
谢子毅一听是为了自己,也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道:
“御膳房人多手杂,做事小心些,既然伤了,就多注意,别耽误了差事。”
“是,谢陛下关心。”
温远庭连忙应道,心中却暗暗不爽。
这么敷衍,正常人不都应该再关心一下吗?
你还“嗯”!
嗯个大头鬼!
温远庭趁着谢子毅低头吃菜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正好被旁边的王公公瞧见。
王公公连忙咳嗽一声,温远庭才像受惊的小兔似的规矩站好。
“怎么?王公公今日也伤着肺了?”
王公公瞳孔震惊:“不不不,皇上……”
“行了,你也辛苦了,今日给你放一天假,下去吧。”
王公公: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王公公走后,出于内心不安,温远庭主动上前为谢子毅舀了一匙汤。
然而就是这一举动,却让谢子毅心中有了疑虑。
在温远庭抬头瞬间,谢子毅近距离对上了他的双眸。
这双眼睛……
竟与靖王那日带来的女子如此相似!
那日选秀,谢子毅亲眼看见谢煜玺带着一名女子坐在卷帘后面。
谢煜玺身边女人不断,他倒并不在意。
只是今日这种巧合之下,他对温远庭又多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