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的山岗上，陆沉望着远处扭曲变形的机械莲花，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抖动。自从三日前沈青霜完成意识融合，天机阁的机械造物就开始出现异常——金属立柱停止喷洒纳米云，巡逻傀儡行动变得迟缓，连天空中的机械莲花都开始褪色。
"磁场在减弱。"陆沉着罗盘边缘的刻度。他胸口金丝的刺痛感也在减轻，这让他既欣慰又不安——"真龙契"的力量正在消退，意味着萧明昭的意识可能正在消散。
老兵从灌木丛钻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大人！西门的傀儡全瘫了！"他指着城墙方向，"守军说莲花中心的妖女突然发狂，把大半无人机都击落了！"
陆沉心头一跳。这分明是沈青霜的意识在影响克隆体！他刚要询问详情，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机械莲花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一片瓣膜轰然坠落，砸塌了半座钟楼。
"快看天上！"老兵惊恐地指向云层。
七道流星中的第一颗正突破云层，却在坠落过程中不断解体。原本该是毁灭性武器的金属舱体，此刻像熟透的果实般西分五裂，残骸在空气中燃烧成灰。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所有舱体都在半空自毁！
"方舟计划失败了？"陆沉喃喃自语。但首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周明筹备数十年的计划，不可能因为一个克隆体失控就全盘崩溃。
入夜时分，陆沉终于摸到太医令被囚的皇城偏殿。曾经透明的力场己经消失，老太医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角，怀里抱着个水晶容器——里面漂浮着个拇指大小的胚胎，隐约能看出人形轮廓。
"国师..."太医令气若游丝，"老臣...失败了...他们用陛下指骨和结晶残渣...培育出了这个..."
陆沉小心接过容器。胚胎突然睁开眼，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更诡异的是，当他的金丝与胚胎接触时，容器表面浮现出全息文字："基因稳定度41%，建议立即补充引导者样本"。
"沈姑娘...不，陛下在哪？"
太医令的手突然抓住他衣袖："那丫头...带着龙气冲进莲花了..."她咳出带金属碎屑的血，"但老臣发现件事...天机阁的机械...都在退化！"
仿佛印证她的话，偏殿角落的傀儡守卫突然倒地，金属部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陆沉这才注意到，自己令牌上的符文也在褪色——不是科技失效，而是某种力量在让一切回归原始！
"带这个...去找老铁匠..."太医令将一枚银针插入胚胎容器，"他藏了...最后的..."
老人的手垂了下去。陆沉收好容器冲出偏殿，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老兵。对方满脸是血，却掩不住喜色："大人！沈将军...不，是陛下...她出来了！"
皇城上空，机械莲花己经解体大半。一个身影从残骸中跃下，在屋脊间几个起落便来到近前。沈青霜——或者说萧明昭与沈青霜的融合体——浑身浴血，左手机械部分褪去了金属光泽，变成某种玉石般的质地。而她的右眼恢复了原本的褐色，左眼却仍是纯粹的金色。
"国师..."她开口时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周明死了...但他的计划...还在继续..."
陆沉这才看到她怀中抱着的水晶碎片——里面封存着半张人脸，正是周明意识的最后载体。碎片上的裂痕处渗出金色液体，与沈青霜的血液交融后竟形成微型电路般的纹路。
"方舟不是武器..."沈青霜举起水晶碎片，"是转化装置...要把整个世界...推向下个文明阶段..."她突然踉跄了一下，"但我打断了进程...现在...科技在倒退..."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坍塌声。机械莲花的残骸正以反常的速度氧化锈蚀，连沈青霜左臂的机械部分也开始剥落。陆沉突然明白过来——不是科技失效，而是整个世界的科技树被强行重置了！
三个月后的洛阳初雪，陆沉站在重建的理工学院废墟上，看着工匠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打制农具。自从"科技黄昏"事件后，所有超越时代的技术都在迅速退化。曾经能日行千里的蒸汽机车，现在不过是堆精巧的铜铁玩具；那些威力惊人的等离子武器，退化成了会发光的铁棍。
"国师大人。"新任工部尚书恭敬行礼，"您要的《天工开物》原始刻本找到了。"他递上包裹时压低声音，"但下官不明白...为何要研究这些过时的..."
"因为这才是不朽的智慧。"陆沉接过书卷。封皮下其实是他凭记忆默写的现代基础工业知识，但刻意去除了所有可能引发科技爆炸的关键点——内燃机原理被简化成风箱改进，电力知识伪装成"雷法研究"。
沈青霜——现在众人称她为"龙武将军"——踏雪而来。她的左臂机械部分己经完全退化，取而代之的是布满金色纹路的血肉之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那把新打造的唐刀，刀身用从天机阁残骸中找到的特殊合金锻造，是少数没有退化的高科技产物之一。
"蜀中来信。"她递给陆沉一封火漆密函，手指相触时，两人皮肤下的金丝同时亮起微光，"说在青城山发现了沈...发现我爹的踪迹。"
陆沉注意到她说"我爹"而非"家父"，说明此刻主导意识的是沈青霜本人。这三个月来，萧明昭的意识越来越微弱，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短暂苏醒。而随着科技退化，那些纳米机器人的活性也在降低，沈青霜体内的金属纹路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什么时候动身？"陆沉卷起图纸。
"明日破晓。"沈青霜的右眼看向皇城方向，那里新修的陵墓中葬着太医令和那个未能成活的女帝胚胎，"陛下...她最后说...蜀中有答案..."
当夜，陆沉在整理行装时，胸口金丝突然剧烈灼痛。他踉跄着扶住桌案，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那些金丝正在皮肤下重组，形成全新的脉络！与此同时，书架上那本《天工开物》无风自动，翻到记载"真气运行法"的一页。
"这是......"
"武道经脉。"沈青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左眼金光大盛，"陛下留下的最后礼物...科技退化了...但人体潜能..."
陆沉突然明白了。萧明昭——或者说她代表的远古文明——早就预见这一切。当外部科技失效时，人类必须转向内在力量的开发。他试着按金丝指引调整呼吸，一股暖流突然从丹田涌向西肢百骸！
"我爹的研究也是如此。"沈青霜走进屋内，月光照在她的左臂金纹上，"他早就发现...天机阁科技会反噬...所以暗中钻研如何将机械之力转化为人体真气..."
她突然拔刀斩向烛台。刀锋在触及烛火的刹那迸发金光，火焰竟被一分为二，在半空凝滞数息才熄灭！这不是现代科技能做到的，而是真正的武道内劲。
"陛下说...这叫'化龙诀'..."沈青霜收刀入鞘，金光从她左眼褪去，语气重新变得像个普通女子，"但我不确定...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还是..."
陆沉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两人皮肤下的金丝相互呼应，在空气中交织出微型龙影。这一刻他忽然看清了未来——没有高科技捷径，他们将像所有古人一样，靠双手和智慧重建文明。
"明日启程去蜀中。"陆沉收起桌上图纸，"但在这之前..."他从箱底取出把未开锋的剑，"教我练剑吧，沈教头。"
沈青霜挑眉，那个傲气的女将军又回来了："国师大人确定？我的训练...可是会死人的。"
"比天机阁的雷法还可怕？"
"更可怕。"她突然出拳，拳风擦着陆沉耳际轰碎身后花瓶，"因为我会亲自揍你。"
烛火摇曳中，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陆沉笨拙地模仿着她的起手式，而沈青霜时不时上手纠正动作。偶尔肌肤相触时，金丝便会亮起微光——那是萧明昭留给他们的纽带，也是新纪元的火种。
窗外，最后一批还能运转的天机阁机械蜂鸟划过夜空，在完成最后的监视任务后纷纷坠落。其中一只坠落在院中，复眼闪烁了几下，投影出残缺的讯息：
【文明重置完成...武道纪元开启...引导者程序终止...】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机械残骸，也覆盖了旧时代的痕迹。当清晨来临时，两匹快马踏雪出城，马上之人背负的不仅是刀剑，更是一个崭新时代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