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的冷气在睫毛凝出冰霜，我握着第37支端粒修复剂，看药液在萧执静脉绽开金色蛛网。他遗体上的栀子花种己破胸而出，实验室报告显示：每片花瓣的DNA链里，都编入了我们的染色体端粒序列。
"苏医生，庭审首播要开始了。"法警敲了敲冰柜，我最后抚过萧执冻结的梨涡——那里凝固着未说出口的德文诗。
最高法院的穹顶洒下菱形光斑。我展开物证袋，萧执缝在皮肤下的记忆芯片在投影仪下苏醒。二十年前的监控影像里，萧院长抓着八岁萧执的头发撞向培养舱："你的骨髓会养成最完美的供体！"
旁听席突然站起三十七位受体。他们同步解开病号服，露出心口发光的栀子花纹身："2003年7月15日，我们在苏娆的基因液里重生。"每个纹身都在紫外线下显形，拼成完整的器官交易网络。
萧院长扯碎诉讼书时，我按下萧执遗留的怀表。太平间监控突然切入大屏幕：他遗体盛放的栀子花穿透冰柜，根系缠绕着心脏除颤器。当花苞在空调暖风中绽放，每片花瓣都投影着账本密文。
"反对！这是生物武器..."萧院长的咆哮被法槌击碎。
"是情书。"我举起移植手术同意书，萧执的签名旁画着卡通太阳，"他用二十年将犯罪证据刻进DNA，每支端粒酶都是呈堂证供。"
休庭铃声响起时，我跌坐在证人席。嵌在大腿内侧的微型冷柜开始报警，那里保存着萧执最后的心肌细胞。玻璃幕墙外，受体们正将栀子花种撒向福利院废墟，淡金花粉在夕阳下织成他笑时的梨涡形状。
夜幕降临时，我摸回太平间。第037号冰柜空空如也，唯有地面积水倒映着星辉。身后传来轮椅碾过水渍的声响，妹妹举起移植手术录像带："姐，当年给我的不是肝脏..."
录像带卡进播放器，雪花屏突然跳出萧执的脸。他穿着偷来的白大褂，在停尸间对镜整理衣领："今天要去见我的栀子姑娘。"指尖抚过心口缝合疤，"这颗心脏，是为她准备的十八岁礼物。"
我攥碎冷冻舱的玻璃。在胚胎培养液的萤蓝中，漂浮着枚嵌有芯片的婚戒。药剂师凌晨来电："萧医生三年前订购的端粒修复剂，备注写着'请在她发现真相那天送达'。"
曙光穿透法医实验室的排风扇时，我在显微镜下看清婚戒的刻字——是碱基序列组成的"Yes,I do."。萧执的遗体报告静静躺在案头，死亡时间栏被人篡改：心跳停止于我按下怀表的那秒，细胞活性却持续到栀子花开的瞬间。
保释官送来遗物箱。最底层压着福利院焚烧记录，焦黑纸页上，八岁的萧执用血画着穿校服的女孩。翻到背面是医学院录取通知书，边缘注满小字："要成为配得上她的医生。"
法院宣判那日，我站在证人席解开衣领。心口的栀子花纹身引来哗然——与受体们的印记不同，我的根系缠绕着心电图波。"这不是纹身，"我将解剖刀抵住皮肤，"是细胞记忆形成的毛细血管网。"
刀刃划破真皮层时，淡金端粒酶渗成萧执的笔迹：【我的遗嘱：请将心脏制成标本，永远注视我的栀子姑娘。】
萧院长被法警拖走时，福利院方向传来轰鸣。无人机群掠过天际，在积雨云播撒转基因栀子花种。暴雨倾盆而下，我在雨中张开双臂，看胸口的伤痕遇水发光，拼出他未完成的德文情诗。
三个月后，我推开新落成的孤儿院大门。基因编辑的永昼栀子爬满围墙，每朵花蕊都嵌着芯片。孩子们追逐着端粒酶泡泡，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孩蹲在花丛，白大褂下摆绣着"SX-037"。
"苏医生，我的听诊器丢了。"他仰起脸，眼尾朱砂痣灼灼如血，"能借你的心跳听听吗？"
我握住他探向胸口的手，掌心的七星红痣正在发烫。移植手术疤下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与他的脉搏共振成萧执最爱的《月光》旋律。
黄昏的焚化炉遗址上，第一株双色栀子破土而出。左瓣刻着我们的基因图谱，右瓣写着："死亡不是终点，是细胞重逢的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