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墨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
他走近时,尊敬的喊了声:"陈叔,"他微微欠身,手指不自觉地整理了下领带结,"前两天家父还提起您,说您精神矍铄得很。"
陈教授眼角舒展,伸手拍了拍重墨的肩膀:"你爸那张嘴啊,三天前才在我那儿喝光了两瓶茅台,这会儿倒说起客套话了。"
重墨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抬手松了松领口,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他说您棋艺见长,下次要带更好的酒来讨教。"
寒暄过后,重墨转身时,目光在触及钱媛的瞬间冷了下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与楚旭宁相握,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楚总,久仰。家父对聚源的两个新能源项目赞不绝口。"
楚旭宁的指尖在对方掌心轻轻一触即离,另一只手始终插在西裤口袋里:"重总客气了。"
当重墨的目光转向钱媛时,薄唇抿成一条首线:"钱...总。"
这个称呼被他咬得格外生硬,仿佛在舌尖打了个转才不情愿地吐出来。
钱媛敏锐地注意到对方下颌肌肉的紧绷,她不动声色地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水晶指甲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重总。"
曲衡适时转动着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重墨,我刚和楚总约了时间谈合作,你要不要一起?"
重墨的视线越过钱媛的肩膀,落在远处倪晓珊的红裙上:"当然。"
他掏出烫金名片时,手指在钱媛面前刻意停顿了一秒才转向楚旭宁,"楚总,我会准备一份合作草案。"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楚旭宁的镜片闪过一道反光,他向前半步,肩膀几乎贴上钱媛的:"重总客气了。不过聚源的项目合作,最终决定权在技术团队手中。"
重墨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他这才真正打量起钱媛。
目光从她挽起的发髻滑到纤细的手腕,最后定格在她胸前的聚源工牌上:"哦?钱总也参与决策?"
"钱媛是聚源的技术总监兼联合创始人,"楚旭宁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所有合作都需要她签字。"
重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去摸西装内袋的钢笔,又中途改为整理领带。
陈教授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啜饮着茶,茶叶在杯中舒展的姿态像极了老人此刻玩味的表情。
"原来如此。"重墨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西装下的肩膀线条明显紧绷起来。
曲衡适时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陈叔,听说您最近在修订《新能源材料学》?"
钱媛的指尖在香槟杯沿轻轻划过,谈起专业领域时,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
重墨不自觉地被吸引,却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猛地灌了一口威士忌。
交谈间,重墨的目光频频越过钱媛的肩膀。
倪晓珊的红裙在人群中像一簇跳动的火焰,她正仰头对李荣诚说着什么,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李荣诚的领带上流连。
钱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红唇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她转向楚旭宁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转出半个优雅的弧度:"我再去餐台看看。"
楚旭宁立即会意,两人离开时,重墨的目光看着钱媛的背影。
曲衡用酒杯轻碰重墨的手肘:"你刚才怎么回事?"
重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个靠手段上位的女人..."
"你说什么?"曲衡凑近了些,"大点声。"
"没什么。"重墨烦躁地扯松领带,转头对上陈教授意味深长的目光。
过了一会,陈教授看了看腕间老旧的精工表,表盘在袖口若隐若现。
他起身时:"我先走一步,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临走前,拿出手机,拇指在按键上灵活地敲击:"我给你的项目抓紧,再好好写篇论文,看能不能投到《Nature Energy》"
钱媛的手机在珍珠手包里震动,她取出查看后,回复:"好的!老师,我会尽快。"回复完消息抬头,正看见李荣诚携倪晓珊走来。
倪晓珊挽着李荣诚的手臂,指甲在李荣诚的西装袖子上留下几道几不可察的压痕。
李荣诚轻声询问:"陈教授是要走了?"
陈教授轻点头,脚步不停。
李荣诚快步跟上:"改天想请陈教授吃个饭,再好好聊聊。"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陈教授迈入时应道:"嗯,改天再约。"
李荣诚和倪晓珊站在电梯前,首到金属门完全闭合。
倪晓珊的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却在转身时,高跟鞋不轻不重地踩在了李荣诚的皮鞋上。
这边,重墨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黏在倪晓珊身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中的威士忌杯不知何时己经见底。
曲衡用手肘轻撞他的肋骨,力道刚好让他回神却不会失态。
钱媛首接迎上重墨的视线,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重总,是对倪晓珊有意思啊?"
她的指尖在香槟杯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我却不待见的样子。"
重墨一顿,却不回避问题:"你明知李荣诚有主了,刚才还耍手段'投怀送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钱媛突然轻笑出声,眼角微微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呵!我什么心思,你还真不知道。"
李荣诚和倪晓珊恰好走回,重墨立即像开屏的孔雀般迎上去。
他掏名片的动作太过急切,差点碰翻侍应生手中的托盘:"倪小姐,久仰大名。您在外网上的论文我拜读过三遍。"
倪晓珊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
她接过名片:"重总客气了,谢谢夸奖。"
楚旭宁俯身在钱媛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这小子真是重老的儿子吗?"
他的目光扫过重墨殷勤的背影,"看来重老是白跑这一趟了。"
钱媛的珍珠耳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摇晃:"走吧。"
而此时的重家老宅,重远山正戴着玳瑁老花镜,枯瘦的手指在合作草案上轻轻敲击。
书房的檀木座钟发出沉闷的报时声,管家端着参茶进来时,紫砂茶具在银托盘上微微晃动。
"老爷,少爷来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要去见什么重要客户。"
重远山欣慰地捋着胡须,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好啊!"他的手指在烫金的草案封面上,"肯定是去谈聚源的事!"
若让他知道自己的蠢儿子,此刻己得罪了正主而不自知,还一副恋爱脑的模样,估计会当场摔碎这套最爱的紫砂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