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楼端菜过来的时候,楚亦恒自动往里挪了挪,笑着示意他旁边的位置。
华西楼一声不吭,坐在了连祁旁边。
他给连祁递了两张餐巾纸。连祁道谢接过,分了一张给对面的楚亦恒。
“华先生吃得惯小餐馆的菜吗?”楚亦恒自然接下连祁的纸,擦了擦嘴。
华西楼看他一眼,点头淡道:“我不挑食。”
他坐下后就安静吃饭,不怎么说话。
楚亦恒自讨没趣,也关了话匣。
连祁无奈看了华西楼一眼,主动和楚亦恒聊案子的事。
她初入律所,对手上的案子都不怎么熟悉,楚亦恒很耐心地一条条给她说明背景,并传授些技巧和方法。
他说话幽默无厘头,连祁偶尔淡淡地怼他,两人沟通起来完全不像上下级,倒像是朋友。
华西楼坐在旁边像是真是来吃饭的,插不上话。
默默把一碗连祁爱吃的热蒸蛋端到她面前。
连祁专注楚亦恒和案子,也不怎么与他聊。
一个案子聊完,华西楼冷不丁问:“楚先生是律所合伙人?”
“啊,是的。”楚亦恒见面前一直沉默的大佬终于开口说话,端正身点头。
“年轻有为。”华西楼道。
“也不年轻了。”楚亦恒摸了把下巴的胡茬,故作沧桑:“二十九了,再干几年就干不动了。等我哪天干不动了,我办公室那把老式摇椅就交给连祁。”
连祁笑道:“你才大我几岁。”
华西楼拿筷子的手滞停,嘴里的米饭食难下咽。
连祁和楚亦恒吃得差不多。
华西楼刚来,吃饭端庄,速度不算快,还剩一半。
连祁看了他一眼:“哥,那你慢慢吃,我们回去加班了。”
华西楼筷子还没放下,连祁和楚亦恒早起身和他道别。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华西楼放下筷子,身子失落地靠在椅背上。
楚亦恒跟着连祁进了电梯,靠在电梯角落,三番两次拿眼瞄她。
连祁淡道:“你想问什么。”
“你俩......搞骨科啊?”
连祁瞪了他一眼。
楚亦恒无辜笑道:“不是我说,你俩坐在一块,全程就是那种......怎么说呢......”
他兀自思考了几秒:“他追你躲的感觉。”
“你误会了。”电梯门开,连祁首先迈出。
楚亦恒赶了几步追上去:“首先声明,我可不做你的工具人。”
“什么意思?”
“你刚为了不和他说话,全程找我聊,我嘴都说秃噜皮了。”
小心思被他看出来,连祁有些吃惊。但面不改色:“你表现得很好,谢谢。”
“什么说话态度?”楚亦恒唇角含着笑,嘴里却轻斥:
“跟你的带教老师就这么说话?”
*
连祁约了几次董四峰,每次都被拒绝。
“放下你高材生的面子和身份,蹲点、围堵、赔笑三件套。”
“像催债一样去催一切有利于案子的人和事。”
“律师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如果做不到死皮赖脸,那趁早放弃这行。”
这是楚亦恒给律所几个实习生传授的经验之道。
连祁这方面做的倒很好。
她性子虽偏执傲冷,但却能放下所谓的面子。
经过半个月时间的调查,她基本摸清了董四峰的生活习惯。
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董润科技迎客厅等候董四峰上班,中午出现在咖啡馆向他问好,晚上守在他别墅门口欢迎回家。
久而久之,董四峰对她脸熟起来,一次上班时,董四峰身边的特助落在最后,回头主动找她攀谈:“我们董总想和你约个时间,见个面。”
连祁觉得自已一个多月的努力有了成效。
董四峰和她约在一个高级餐厅的包厢,那天下了很大的暴雨,连祁到达时,一双平跟小皮鞋鞋底全是污泥,踩在大理石地面,留下一个个脚印。
门口的服务员不让她进。
“小姐,您这鞋,不能进。”
连祁收了伞,看了眼旁边的伞袋机,道:“方便给三个袋子吗?”
服务员疑惑地抽了三个塑料袋给她。
连祁拿一个袋子装好伞,剩下两个套在鞋上勉强做了鞋套,两个服务员面面相觑,再不好为难,只能让她进了。
连祁首先去了厕所,脱下塑料袋和鞋子,赤脚站在洗手间冰凉的地面把鞋子冲干净了,擦干鞋底,穿上内里已经湿透的鞋走出厕所。
她表情毫无波澜,飞快走在餐馆内,没有人注意到她此刻脚下踩着一双水鞋。
连祁准时赶到包厢,包厢内早坐了七八个人,都是些中年男人,拥簇在董四峰旁边和他聊公司的事。
董四峰并不看她,只有旁边的特助和她对视了一眼,示意稍等。
连祁站在门口等候。
她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董四峰的局终于散了。
董四峰坐在原位屁股都不动一下,特助开门把连祁叫进去。
连祁礼貌自我介绍,董四峰摆摆手打断她话:“不用多余介绍。我知道你,你是杨兰的代理律师,围追堵截了我一个多月。”
“抱歉董总。”连祁道:“我只是受杨兰女士的委托,想要找一个跟您沟通的机会。”
董四峰四十五岁左右,中等身材,五官深邃。
他说话时,半垂眸,似看非看地对着连祁,语气冷漠:“我很欣赏你对自已工作的态度,假如你是我手下的员工,我一定重用你。”
“但你的坚持只是为了拆散我和杨兰二十多年的婚姻。”
“小姑娘。”董四峰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眸中露出几分刺芒:“你年纪轻轻,干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是缺了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