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永远是我的一个心病,一想起他们我就深刻的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
宋其远笑了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多收善感的人那。”
“可能是生理期的缘故。”苏芊仰头干了一杯清茶,“欧阳乐之死的时候我人还在缅甸。我当时震惊极了,为什么那样好的人会死在监狱里。这太不公平了。我想啊,别让我抓到那些人,不然我一定让他们不得好死。但是现在呢?你让我怎么做?”
“这个国家跟金三角和北非不同,这是个法治国家,不可以用暴力解决问题。”
“这个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把欧阳锦平拉回来。他的身上不能有一点污点,不然就会被反杀。可是……”苏芊深吸一口气,“就是憋屈了点。”
宋其远笑着拿着剪刀重新走回花园,“你长这么大让你难受的事还少吗?梁宏军估计也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电话?”
“是谁的?”
“陆彧铭。”他打电话做什么?
……
“没想到你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麻烦事,”护士长担忧地说,“不过能看到你完整无损的回来真是太好了。”
“是我让您担心了。”
“哪的话,呵呵呵。”
这几天普外科工作比较轻松,前几天还害怕自己会适应不来繁忙工作的祁果因此松了几口气。由于在非洲经历的的那几天,医院里对她比较照顾。补偿是少不了的,所接的工作相比其他护士也是比较轻松的。这让祁果十分的不好意思。
更有趣的是,每进一间病房就有一两个让她讲故事的,搞得她是哭笑不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要护士长来救场。
护士长说:“小祁啊,医院里想要你和另外一个人就非洲那事做一次演讲,你准备一下。”
“演讲?”祁果掰安剖瓶的手差点又被锋利的断面划破,她为难了起来,“可饶了我吧,我可不会什么演讲。”
“院领导说了,就算你上去读也行,必须上。我看你在院刊上写文章挺好的,演讲稿也一定没有问题。”护士长呵呵呵呵的拍着祁果的肩膀,“时间定在下个月,不急的啊!”
祁果苦着脸,差点没把针头怼断。
“祁果——”
祁果丧气的把药瓶拍在桌子上说:“又怎么了?”
沙灵满头大汗的说:“你快去二十七床看看吧。”
“怎么了?”祁果有些急了,二十七床是一个有颈动脉狭窄的老太太,一出事那就是大事,不过大事找医生啊,找她干嘛?
“二十七床那个留置针,我们真的是——死活进不去针。”祁果可以想象他们操作的时候有多困难,沙灵的表情就像便秘一样。
“你们为什么找我?没看我正忙着吗?”还有一排药等着去配呢。
“你不是我们中技术最好的一个吗?还去过国外。”
“你能不提这茬吗?现在全院的患者和家属都知道我在非洲的那点破事!”
“这不显得您老人家英武吗。”
“个屁!”
“好了好了,求求你快点去吧,我来替你。老人家血管实在太脆了。”
祁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换了口罩边洗手边纳闷道:“既然静脉穿刺这么麻烦为什么不去做picc(经外周静脉置入中心静脉导管,即导管通过中正中静脉或贵要静脉等进入上腔静脉给药的方法,最长可留至一年左右)?”
“老太太嫌在胳膊上怪丑,所以拒绝了。”
“哈?”真是个洋气的老太太。
没有哪个护士不头疼给老人和小孩打针。小孩喜欢哭闹就不说了,你看老人那只手,别看表面凸起的青色血管很显眼,但是它很容易滑动,按不住。当时针头是进去了,过一会老人手一动针头就很容易从另一面掉出来,如此反复,真的会累死人。像二十七床这种长期住院的,因为长期穿刺很多血管都硬了,更是加大了难度。
经过三四次的努力终于成功了。连家属都松了口气,连连说:“谢谢谢谢。”祁果按了按疲惫的眼睛说:“没事都是应该做的。”就要站起来回配药室,但是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祁果最讨厌有人在医院里大呼小叫,于是就想出去看看,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谁活腻歪了在医院抽烟?顿时就火大了起来,还没说什么她就听到远处暴脾气的沙灵走过来说:“在院内请保持肃静,病患们还要休息!你,把烟掐了!”沙灵走到祁果前面气呼呼地双手叉腰,“现在的人真没有道德。
“沙灵你少说两句!”
“为什么,有些对烟尘敏感的患者都在咳嗽哎!”
“不是那个问题,因为——”
他看到那个叼着香烟的肥胖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泛着寒光的东西,他手里有刀啊!
祁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想起了死在她面前的护理部主任,或许是想起了被乱枪打死的阿里卡村民和她的部分队友,或许是想起了在坡特兰南部死不瞑目的崔风华……在那个举着刀子冲过来的肥仔伤到沙灵之前狠狠地把她推开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很难形容的。在锋利的刀刃,人的肚皮就像一层纸,但是捅进去时是可以感觉到层次的,脂肪层肌层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那一瞬间非常快,快到感觉不到痛意。但是到在出的时候却非常痛,她跪在地上,下意识地抱住腹部,她感到一股温热的东西从破口掉出来,或许只是血液,或许是肠子。但是管他的,她痛到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眼前发黑,她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
这是失血性休克的通常的反映,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还听到有人在放声大哭,哭什么哭,吵死了。
她感到世界在天旋地转,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眼前白茫茫一片。
……
“你醒了。”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我一天不在你就出了这样的事,吓死我了。”
祁果费力地抬起头,阳光非常刺眼看得十分模糊。更糟糕的是上半身一用力,腹内压一高腹部就一阵胀痛,疼的眼冒金星。
陆彧铭吓了一跳,旁边拉窗帘的徐医生赶紧跑过来查看。
“她没事吧?”
徐医生敷在床头,手指在她头顶上晃了几圈,打开手电照射了一下瞳孔,然后说:“认得我是谁吗?”
“徐文斌。”由于腹部的疼痛祁果不敢大声说话,所以声音听起来软绵无力的。徐文斌指着旁边想对他自己来说比较远的的陆彧铭说:“那他呢?”
“陆彧铭……”
“不错。”徐文斌在单子上写着什么,然后说,“我出去开药,你先陪着她一点。”
陆彧铭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不得不说祁果的手术多亏了他……他拿着吸水毛巾吸着祁果额头上的冷汗,说:“还疼吗?”
祁果摇了摇头:“好多了。”祁果瞪着茫然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刚苏醒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随着时间的延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乱七八糟混在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她只记得她推开了沙灵,然后被莫名其妙的人捅了……真是倒霉啊。她看向陆彧铭,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沙灵,还好吗?”
“她还好,就是哭的厉害,已经被拉去做口供了。”
“口供?”祁果眨了眨眼,“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捅我啊。”
“听家属说好像有精神问题。一切要等鉴定结果。不过不用担心。”陆彧铭整理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就算他有精神病,我也会让他永远的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祁果笑了笑:“这可比关监狱狠多了。”
“行了,你可别说了。好好休息。”
陆彧铭正在给祁果掖被子,病房门被撞开了。沛荣哭唧唧的跑进来扑在祁果的床边就哭,边哭边含混不清地说:“你这是想吓死妈妈呀!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呀!”
祁果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肚子又开始疼了。沛荣见女儿脸色又发白了顿时不哭了,站起来说:“怎么了这是?头不头晕,是不是缺血了。大夫——”
罗州忙拦住她,“行了,孩子是给你吓得!”
“哦哦……”
祁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沛荣是来探病的还是凑热闹来了。
“让一下,换瓶了。”护士提着输液袋熟练地换了,然后沛荣拉着她问,“这挂的是什么啊?”
“扩血容量的葡萄糖。”
“不直接输血吗?”
祁果觉得头疼便替同事说:“医院哪有那么多血浆……常冉你走吧,别管我妈了。”
常冉笑了笑:“你还挺有精神的,祝早日康复啊。”
“啊……”祁果看着一脸茫然地老妈,叹了口气说:“我就在这个科室工作,那是我同事。”
“哦……”沛荣恍然大悟,“对不住啊常护士!”
祁果觉得更头疼了。
陆彧铭干笑了几声,说:“您两位就回去吧,这有我呢。”
沛荣不,她要留在这里照顾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