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南并不在那栋楼里面,他可能是带人出去了但并不影响祁果办事。墙边躺了一排受伤的士兵,这无疑是一场浩大的工程。祁果看着他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真的不想干了。
想是这么想,她依然揉着老腰从地上爬起来蹲在他们旁边观察伤势。该打针的打针,该包扎的包扎。
崔风华不在这里,他应该是被阿德南带走了。这样的孤军作战让祁果心力交瘁。她的眼里全是流动的鲜红色,哪怕离开抬起头直视白色的墙壁也会留下绿色的残影。她觉得她快要瞎了。
就在她低头想让眼睛休息一会的时候,她听到对讲机里有人叫她的名字。是阿德南的声音,他似乎隐忍着什么,声音非常压抑。他说,我在对面!快过来!再然后就传来一声枪响。
祁果被这声枪响震得条件反射的站起来。从一个士兵的身上拿了一把自卫手枪藏在怀里,提着急救包就了赶过去。
穿过硝烟战火弥漫的空旷马路,祁果来到一栋残破的小楼。她抬头朝外面一看,一个穿武装制服的三十来岁的男性站在外面。似乎是叫阿里,祁果认得他。他在阿德南来之前是首席指挥官,在阿德南到来之后只能退居二线。祁果觉他对阿德南有一肚子的怨念而他现在正拿着枪指着阿德南。
在他们两个的不远处,躺着一个穿白大衣的男子。祁果的心里一紧,崔风华怎么了?她的心里乱的很,同时她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要冷静冷静!想想办法先把阿德南从困境中救出来!他是她的保护伞,他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祁果深吸一口气,向里面大步走了进去。
阿里听到有脚步声疑惑的朝这边一看。就这几秒钟的分神阿德南抓紧时机扼住阿里的手腕一拧,后者痛苦地大叫,枪口砰地一声走了火,子弹擦过阿德南的手臂划破了衣服,击中了对面的墙壁留下一片烟尘。阿德南躲过那把枪,顶在阿里的后脑勺上二话不说开了一枪。挣扎的人形瞬间软了下去。杂七杂八的东西从弹孔流出来。
阿德南扭了扭脖子,解决战斗。
祁果对他们的战斗没有兴趣,她在阿德南反击成功后就跑到了倒地的崔风华身边。他的白大衣上血红一片,祁果费力的将他的身子摆正,大声呼唤着他:“崔医生!崔医生醒醒!崔风华你回答我!”
祁果知道这是徒劳的。崔风华久久未合上的眼球上蒙了一层灰、瞳孔散大固定,失去了光彩。脸上黑乎乎一片,祁果咬着牙抹了抹,反而给抹开了。黑乎乎一团糊在脸上。她顺手擦去崔风华嘴角的污血,不甘心的大喊:“崔风华——你醒醒啊……”
阿德南走过来说:“别叫了,他已经死了。”
祁果看着昔日同事灰败的脸庞说:“什么时候死的?”
阿德南说:“刚刚,我给你发信号的时候。”
“是吗……”祁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怀里的男人明明还有体温,怎么会死了呢?太难以置信了。她的眼眶红了起来,有几滴眼泪溢出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开始怕了。她在想,如果当时是她跟着阿德南走了的话死的会不会就是她了呢?
会的,一定会的!祁果对自己说,她在来到非洲之前就已经有了死在这里的觉悟了!可是她有这个觉悟崔风华没有啊。就算她死了,母亲有她新的家庭,陆彧铭也有新的开始。可是崔风华呢?你的新婚妻子还有你一岁的孩子等着你回家呐!
祁果觉得头疼欲裂。突然,阿德南大喊一声:“祁果!”并同时举起了枪。
祁果惊恐的回头,只见那个一直面朝下趴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蒙着面的脸只看得到一双遍布血丝的红眼。他挥舞着一把大砍刀正朝祁果砍过来。
祁果目眦欲裂。
刀刃伴随着枪声落下。
想血喷溅而出。
血染红了世界。
……
……
海鸥上下翻飞。它们是机灵的鸟类,而且是杂食性鸟。别管你吃的是可丽饼、煎饼果子、披萨还是冰激凌它们都能飞过去叼走,然后扬长而去。
海风吹起了陆彧铭微长的刘海,他靠在海边的栏杆上,几只海鸥在他脑袋顶上盘旋,可惜他并没有食物,只有手上的一部手机。他正翻看着祁果发给他的所有信息。
祁果是个守信的人,她说天天发消息给他绝对会一天不落像是写日记一样一天一条,或者是一天多条。有时候是抱怨这里的天气是如何如何热,这里的人是如何如何愚昧,这里的工作是如何如何的繁琐。或者是今天看到了一头雌狮跳到了树上抢走了一头小花豹的食物,还有吐槽秃鹫长得真恶心。再有就是仅有的两张自拍。
祁果完全不会自拍,或者说她压根不懂得如何自拍。一张是她躺在营地的床上拍的小半张脸,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她穿着白色背心,性感的锁骨清晰可见,可惜再下面就糊掉了。陆彧铭觉得这一定是不小心误发的。像这种东西她一定会恼怒的删掉的,怎么可能会发给他?他笑了笑,在照片上长按了三秒,保存进了相册里。
另一张堪称是最正儿八经的自拍了。那么严肃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拍证件照。她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在拍照的过程中笑出来,由于笑的通常是有生硬又尴尬,所以久而久之祁果干脆就不笑了。拍什么照片都板着个脸,露出一脸茫然的样子。这张自拍下有一段话:“有新任务了,可能要耽误几天。几天后见吧。”
后来的几天,他一条信息也没有收到。
陆彧铭开始感到不安。他不停的打电话给她。但是不管打几遍都是都是不在服务区——这很正常,非洲那地方有的电还没通呢!可是到后面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不由得担心祁果会不会在那边出了什么事。可是不管出了什么事总得有个通知。医院那里没动静,打电话给驻波特兰大使馆依然说是一切正常,援助队只是有了新任务出了远门。陆彧铭想,说不定是祁果把手机给丢了或者是没电了没处解决……
就在他担忧的抓心挠肝的时候,刘家人邀请他去埃及。一方面加强合作——就是商量如何赚更多的钱,一方面他们合作的新造船厂开业了,另一方面就当旅游了。陆彧铭有私心,波特兰离埃及很近,如果可以他想去看看祁果。找到了就抱住不撒手了,他这几天可是空虚的要命。
“走吧。”他对就等的秘书说。
他要赶去参加陶菲克造船厂的开业仪式。位于苏伊士省和红海省的交界,届时两位省长都会出席现场。而陆彧铭则是这个巨大项目的最大的投资者
在此处建造船厂是刘家筹划了很多年的事。奈何他们在船舶业师群彻底的门外汉因此在陆彧铭这个内行人面前是十分谦逊的。陆彧铭也不客气,他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工程师一并送给了他们。苏芊的脸上像开了花一样。
陶菲克造船厂和陶菲克港口将会是刘家吸收外来物资的新的重要支柱。就像是鲸鱼多出的一个排气孔一样,犹如多了一条命。
刘家在本地就宛如第二个政府一样,他们拥有自己的地盘、庄园还有军队。他们堪称华人华裔的保护神。事实上刘家人很低调,他们通常蜗居在自己的庄园里种个菜养头猪,还有大片大片的茶园,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他们手下的部队一支是苏芊亲自从南亚带去北埃及的,一支是原本活跃在北非的佣兵团。后者平常活动自由,苏芊不管他们。但是在紧要关头,他们与苏芊的亲兵一样,是忠诚的看门狗。
让陆彧铭在意的是,佣兵团的几个队员目前就在波特兰。
他们的车子穿过茶园,远远地几个顶着篮子的白裙采茶妇人朝她们鞠躬致敬。路边还有几个奔跑的小女孩,她们嘻嘻哈哈的追着车子跑。她们的母亲追上她们并弯腰表示歉意。
庄园里大部分女人都是从战乱地区收来的。她们以前或是奴隶或是无家可归或是遭受家暴,但是在这里她们都是平等的。她们有的成为采茶女,有的成为女仆或者学着种庄稼去厨房做事。她们的孩子也会接受正规系统的教育,学习好的出国留学,学习不好的留在庄园做事。这里对她们而言就是天堂。
庄园共有三栋房子,一栋主宅两栋楼房。供主人、士兵和下人们使用。一切都井然有序分工明确。
再把外套交给女仆以后,苏芊惊讶的说:“祁果去了波特兰?你为什么不拦住她?那地方可不太平。”
陆彧铭耸耸肩:“她执意要去,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比我还倔……”苏芊坐在这发上亲自泡了杯新茶。虽然比不上国内的香但是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