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看着这一幕不禁冷笑。
超度?
恶事做尽的一家人,竟也害怕业果反噬吗?
别墅里忽然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
影壁上的影子顿了顿,忽而向前走了一步,手向外伸出。
张明桐抬头望一眼,不由打了个哆嗦,冲道士使了个眼色。
道士微微点头,口中唱念变得高亢。
张明桐将更多的纸钱投入火盆,念念有词:“老婆,这段时间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感谢你的付出。你放心地去吧,有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的宝宝一定能平安健康地长大。这些钱你拿着随便花,千万别委屈自己,往后每年我都给你寄……”
房子里的婴儿得到了安抚,哭声渐止。
影子慢慢退回到影壁上,妥协般垂下了头。
张明桐见状松了口气。
谢眠却在他眉心看到一团浓稠得似要滴落的黑气。
这个男人恶业缠身,命不久矣,不出三日必会暴毙身亡。
她不解地看着正在作法的道士。
这个人看起来道行不浅,他难道看不见吗?
还是说,不在委托内容里的事情,他便选择视而不见呢?
谢眠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确实是想要超度送走何菱的怨魂。
何菱的婆婆对儿媳妇再怎么冷血无情,看在两个宝贝孙子的面上,也一定不会反对将他们的生母风光安葬。
越是这样看中家族的高门大户,越是讲究风水气运。
何菱哪怕是死了,也必须要继续保他们张家顺风顺水。
谢眠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转而将目光投向那幢豪华的别墅。
别墅三楼有一扇打开的窗户,谢眠从窗户翻进屋内,七拐八拐进入一间书房。
红木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张明桐和他母亲吴美絮。
书桌下方有一个上锁的抽屉,冰雾探进锁孔,瞬间完成开锁。
抽屉里放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文件。
谢眠翻了翻,忽然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从中拈出一张医院化验单。
患者姓名是张明桐。
化验结果显示Y染色体异常。
报告很长,但核心意思就一个——张明桐这辈子别想生儿子了。
男性染色体为XY,女性为XX。由于女方只能提供X染色体,所以胎儿性别是由男方决定的,如果男性提供的是Y染色体,则胎儿性别为男。如果男性提供的是X染色体,则胎儿性别为女。
生男还是生女最终是由父亲决定的,两者概率各占一半。
前提是父亲的染色体正常。
谢眠将化验单拍照传给许大年。
许大年当场傻眼。
张明桐无法正常提供Y染色体。
那么何菱生下的那对双胞胎儿子是怎么回事?何菱绿了张明桐?
可张明桐不清楚自己不能生儿子吗?
许大年晕乎乎地发信息问谢眠:“双胞胎到底是不是张明桐的?”
谢眠回复了一句:“是,又不是。”
许大年的脑子己经搅乱成一堆浆糊。
算了,通知特调处前往支援才是正经事。
谢眠又翻找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她轻手轻脚退出书房,走下二楼。
婴儿房里,保姆正给刚吃饱的两个孩子拍嗝儿,吴美絮在一旁拿着摇铃逗孩子。
房间里的温馨与楼下的阴森恐怖形成鲜明对比。
吴美絮没有受到影响,笑得满脸慈爱,但两个保姆面上却写满了惶恐。
窗外的火光映入室内,在天花板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谢眠站在房边,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婴儿房的角落有一团浮动的黑影——
那影子腹部臃肿,身上滴滴答答地往外滴水,仿佛刚从水里出来,不一会儿就将影子身下的地板晕染得一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腥味。
其中一个圆脸保姆忽然皱眉,鼻子耸动几下,不安地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什么奇怪的味道?”另一个年龄稍大的保姆说道,“是不是外面烧纸……烧东西的味道?”
圆脸保姆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但总觉得有点熟悉,应该在哪里闻到过。”
年长保姆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学着圆脸保姆的样子耸动鼻尖,“好像是有一股花香味?”
“啊,对了!”圆脸保姆恍然大悟似的,“是玫瑰花香味!以前……”
“够了!”吴美絮忽然大声呵斥。
两个保姆吓得一个哆嗦。
孩子们也双双惊跳,再次大哭起来。
“少说话,多做事,你们不想做的话,有的是人做。”吴美絮阴沉着脸,冷冷地说道,“类似刚才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否则就给我滚出张家,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圆脸保姆面上惨无人色,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不停地点头。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小少爷哄好!”吴美絮丢掉手中的摇铃,气得法令纹都扭曲变形,“没用的废物!”
两个保姆连忙站起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房间里踱步安抚。
角落里的影子忽然如水波晃动。
波纹的边缘逐渐凝实,影子在黑暗中陡然拔至两米高,垂着的头抬起来,呈现出一张清秀但异常惨白的脸。
空气中的花香味越发浓郁。
影子的双手向前伸出,爱怜地抚摸着两个婴儿毛茸茸的脑袋。
在这双形容枯槁的鬼手安抚下,孩子竟然很快止住了啼哭,下意识往鬼手的掌心里挨蹭,口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听到孩子的笑声,吴美絮立刻转怒为喜,“哎哟,我的两个小乖乖,奶奶的心肝小宝贝,是不是在冲奶奶笑呢?”
保姆也没想到孩子竟然这么容易就哄好了,纷纷松了口气,低头看去,却见两个孩子正朝同一个方向扭着小脑袋,小手也一致朝着那个方向使劲儿伸。
孩子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映着一个瘦长的鬼影。
圆脸保姆再次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僵硬地朝角落里望去。
她看不到影子,只觉得那个角落异常阴暗,地上还有一滩莫名其妙的水渍。
“你们真的不觉得……”圆脸保姆惴惴不安地咬着下唇,想要说什么,却被年长保姆悄悄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