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胶帘后的并不是金属走廊，而是崎岖嶙峋的甬道。
两侧石壁爬满红苔，每隔几米燃着一盏长明灯，钟乳石笋尖朝下滴落水珠，空气十分沉闷潮湿。
前方隐隐传来水流的潺潺声，全力逃亡的林琅在尽头处一个宽敞的洞穴里刹住脚步。
他转身面向紧追而至的谢眠，身后三米处是一汪浓黑如墨的深潭。
“谢小姐何必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参加这个节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吗？”他喘息着说道，“我给你钱，你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哦？”谢眠吐出一口白烟，寒意漫过林琅鼻尖，“林总能给我多少钱？”
林琅丝绒手套里的手渗出冷汗，“三千万，够你在A市市中心买套豪宅，你放过我，我出去之后马上给你转账……”
“你好像搞错了。”谢眠如鬼魅般忽然贴近，“你操纵的痛苦期货两天暴涨800%，但交割单显示空头仓位早就被瑞士信贷冻结了。”
林琅一怔。
“我倒不知谢小姐竟然还有偷窥别人账户的嗜好。”他沉下脸来，“你既然知道了[痛苦期货]，就该清楚杀了我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罢了。”
谢眠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根绳子。
“谁说要杀你了？这可是法治社会，华国是法治国家。我可不像你，没兴趣当[正义审判官]，你有什么想要狡辩的，留着讲给警察叔叔听吧。”
林琅咬着牙，喉咙泛起铁锈味，“你怎么发现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眠两手绷紧绳子，发出“啪”的破空声。
“该说不愧是曾祖孙？你和那老鬼连这鼠目寸光的劲头都一模一样。”
“你听好了。”她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平平无奇一小玄师，你觉得我很强大，是因为我身后站着华国最优秀的一群真正的执法者——人民警察。”
她亮出手机屏幕，和江珏的聊天记录达到99+。
林琅低下头，手腕突然刺痛，手表弹出紧急指令，鲜红的“SOS”在他瞳孔里跳动。
他脚步慢慢向后挪，拉开与谢眠的距离。
“我承认被你们摆了一道。”他叹口气，“千算万算，没算到华国警察竟然己经成长到能破解亡梦黑市加密系统……”
“我认输了。”林琅双手握拳，拳头朝上向前伸出。
这是典型的缴械投降姿势，可惜谢眠没有手铐。
她甩出绳子。
绳头接触到林琅的前一刻，他身后的潭水忽然沸腾般翻涌。
谢眠眯起眼睛，看见水面下浮动的暗红色光斑正汇聚成曼陀罗图腾。
不属于人类的吼声将洞穴西壁的泥灰震落，腥风裹挟着浓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喀拉——”
洞顶碗口粗的石笋被无形的力量绞得粉碎。
暗流中升起十二根青铜锁链，每根都缠绕着森森白骨，锁链尽头没入潭底阴影里。
潭水突然掀起三米高的浪墙，锁链应声而断，潭中有道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
长明灯摇曳的火光下浮现出覆盖青鳞的脊背。
那生物有着鲤鱼特有的流线型身躯，却在肩甲处长出森然骨刺，脊椎延伸出的尾鳍如同钢鞭反射冷光。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完全不像鱼类，而是长着类似人类颅骨的构造，空洞的眼窝里跃动着两簇幽蓝磷火。
谢眠忽然想起寺庙藏经阁里的那尊河神像。
河神像主首的骷髅形状，与眼前怪物的头颅细节高度重合。
“这也是你们扶桑国的‘杰作’？”她冷笑着，“还真是恶俗的趣味啊。原来你们把转基因技术用在这儿了？”
那怪物眼眶跳动的磷火中倒映着岸边两人的身影，它喷着令人窒息的腐臭腥风，缓缓垂下头颅。
骷髅颌骨开合，低沉而缓慢地开口说道：“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后代。”
林琅僵硬地转过身，放大的瞳孔流露出恐惧，嘴唇微微张开喃喃：“救、救我……”
“想让我救你？”谢眠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那你得先告诉我，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琅立刻点头，“我说，我全说！”
“数百年前，扶桑国皇室内乱，皇太子一系在夺权之争中战败而死，他的心腹慧空法师听说华国有个青龙潭，潭底沉睡着上古龙王，于是带着太子的魂魄和遗骸漂洋过海……”
“慧空在青龙潭底修建九重血池，只要用三百童女的血肉喂养，就能让龙王蜕去鱼身，届时他再把太子的魂魄嵌入龙王的躯体，就能让太子复活并且一举成神。”
谢眠看着这人首鱼身的怪物，一言难尽地道：“你们管这玩意儿叫‘神’？”
林琅摇摇头，“仪式没有成功。”
“融合的过程出了问题，慧空法师迟钝地发现太子的遗体被下了诅咒，解开诅咒的钥匙……是他后代的血肉。”
林琅扯掉身后披风，撕开上身剪裁合体的西服和衬衣。
他的后背布满了暗红色的曼陀罗花纹。
谢眠仔细观察，这才看清那些纹路竟是微缩的扶桑地图。
林琅苦笑道：“我就是那把[钥匙]。”
曼陀罗纹样刺激得怪物眼眶磷火暴涨。
它口中吐出血色触手射向林琅。
谢眠暗骂一声，绳子拽着林琅向后猛扯甩开。
“你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上赶着跑到这里来喂鱼？”
她呼出白雾，形成防御屏障，怪物触手撞上屏障便被冰住。
冰霜沿着触手迅速蔓延，它立刻将被黏住的触手一口咬断。
腥臭的血液在眼前爆裂飞溅，谢眠嫌恶地挥开。
林琅吓得声音都扭曲了，“它身上不是有锁链吗，我以为S.C.I.D己经把它彻底封印了……潭底有暗河河道通向外面，明明我过来的时候都没事……”
谢眠气笑了，“什么封印，封印不是让郁真给揭了？”
林琅嘴唇动了动，脸上划过一抹难堪。
“我以为封印只是封住实验室的，我们花了十几年都没能破开封印进入实验室，完成冰冻实验的最后阶段。后来才知道，那道封印需要同年同月同日生，八字极阳的男子精血和八字极阴的女子精血同时涂抹，方可轻松解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