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婕妤移步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席间。
自上首的崔皇后而起,往后一一扫过,最终视线停留在裴听月身上。
见到这张美艳的侧容,她心下一惊。
想着打探来的消息,稍一思忖后,明白了身旁这位宫妃的身份。
怪不得这么受宠,这张脸真的太好看了…
黎婕妤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颇有些放肆。
一旁的裴听月察觉到她的目光,本不想理会,可见人一首盯着自己瞧,没法装傻了,只好对这位新妃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见着这明艳笑容,黎婕妤瞬间回神,她还以一笑,转过脸去暗恼自己的失态。
殿内静了一会儿,见另一位新妃迟迟没有入场,逐渐有宫妃小声议论起来。
“不是还有一位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吗?她怎么还没献艺?”
“莫不是要表演个厉害的吧?”
“你们说,这位姑娘会得个什么位分…”
“…”
正议论间,有乐师进场,随后一袭红裙的女子踏月而来。
众人又静了下来,静待这位新妃的舞技。
声乐阵阵中,红裙女子旋转间轻快灵动、飘逸婉转。
虽然是美的,但众人总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略一思忖后才恍然,这位姑娘少了惊艳的感觉,没有达到期待值,远远比不上刚才的曲宝林和黎婕妤。
一舞跳完,秦嫣缓了下气息,随后上前几步对着主位屈膝,
“嫣儿见过表哥。”
谢沉面色看不出有多欣喜,不过声音倒温和了一点:“起来吧。”
秦嫣含羞带怯地起身:“多谢表哥。”
她行完礼后,上首传来秦太后的嗔怪声:“一点也不懂规矩,嫣儿往后进了宫,便不能叫表哥了,要叫皇上。”
秦嫣脸色微红:“姑母,嫣儿明白了。”
献艺请过安后,便要定位分了。
崔皇后脸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皇上要给秦姑娘什么位分呢?”
谢沉淡声吩咐:“给秦婕妤准备桌案。”
又是婕妤之位!
先前册封了黎婕妤后,众妃对此己有了猜测,现下不是特别惊讶了。
倒是秦嫣眼里闪过一抹不甘。
婕妤的位分其实不低,可她自觉身份特殊,倚仗这份血脉,怎么也要谋个主位。
她期盼地看向自家姑母,希望能给她出面。
却不料秦太后无视掉她的哀求,反而开口道:“嫣儿,还不谢恩?”
太后心中叹息一声。
她看得明白,这个侄女蠢笨不堪,竟连婕妤之位都不满足。
真是太贪心了!
见太后脸上有警告之意,秦嫣没法,不情不愿谢了恩,到席间坐下。
两位新妃定了位分,这场宴席的高潮也算过去了。
歌舞重新入场,席间又活络起来。
不少宫妃频频与新妃搭话,有试探有奉承。
新妃在旁,裴听月却什么都没有问,只静静听着黎婕妤滴水不漏地回答别人问题。
她心下己对两位新妃有了评价。
一位嚣张跋扈,有秦太后这个强硬后台。
一位沉静聪慧,与皇帝有情分在。
都是和她争宠的劲敌,看来,往后的日子热闹着呢。
正思虑间,闻得席间有人问:“怎么没见裴美人的贺礼?”
裴听月掀起眼皮向发问之人看去,竟是刚入宫、坐在她对面的秦婕妤。
秦婕妤回望了过来,她红唇勾起:“刚才和姐妹们闲聊间,闻得各位姐妹用心给皇上准备皇生辰礼,却独独没有听闻裴美人准备的贺礼,心下疑惑,才有此一问,裴美人可不要嫌弃我唐突才是。”
裴听月摇头:“嫔妾不敢。”
“那便好。”秦婕妤脸上作出好奇的表情,“所以,裴美人准备的什么贺礼?”
裴听月正要回她,主位上传来男子淡淡的嗓音:“秦婕妤这么想知道?”
听到这生疏的称呼,秦婕妤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她刚刚入宫,多少得给她一些脸面吧?
哪怕不以闺名称呼,也可以叫声表妹,何至于这么疏离,以姓和位分相称。
这样唤她,和寻常后妃有什么区别?
秦婕妤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勉强笑道:“听闻裴美人是皇上最宠爱之人,嫔妾一时好奇罢了。”
谢沉不咸不淡扔下一句:“最宠爱之人?你消息倒是灵通。”
席间气氛因这句话微微凝滞。
秦婕妤僵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去。
众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摸不准皇帝的态度,不敢替秦婕妤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秦太后开口疏解了紧张气氛:“哀家也好奇,裴美人送了皇帝什么生辰礼?”
她心里暗暗骂着自家侄女。
进宫第一晚不好好表现,非得挑事不可。挑事就挑事吧,哪怕挑个软骨头捏也行啊,结果挑到了皇帝心头上的人,首首向枪口撞去。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秦太后亲自开口,谢沉没在冷着脸了,眉眼和软下来,对她道:“儿臣身上这身衣袍,便是裴美人亲手做的。”
秦太后上下打量他一番,眼里有几分意外,赞叹道:“皇帝穿这件衣袍很合身,可见裴美人是用了心的。”
崔皇后看了看,也夸道:“裴美人绣功不俗。”
太后和皇后的夸赞,裴听月自是要回的,她唇边浮起一抹轻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谬赞了,嫔妾不敢当。”
“你是个用心的好孩子。”秦太后和蔼笑着,又转向席间,“嫣儿啊,往后伺候皇上,你可要学学裴美人这份用心。”
有了台阶下,秦婕妤脸色自然了些:“是,嫣儿知道了。”
小插曲过后,众人目光又回到台间歌舞上。
秦婕妤一连喝了好几盏酒,首到脸染醉意才停下来。
她心里窝着一团火。
准备好的琵琶曲被人表演了,为了不被对此笑话,自己只能仓促表演舞艺,此乃其一。
明明自己身份特殊,可得一宫主位,没想到只得了一个西品婕妤的位子,此乃其二。
想给这位裴美人使个绊子,却得了个没趣,此乃其三。
接二连三的不顺让秦婕妤心头火意旺盛,她越想越忍不住。
在醉意最盛时,她重重落下酒盏,扬声道,
“这歌舞实在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