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裴听月还没彻底清醒,一个念头就翻涌了出来。
后悔。
极其后悔。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很行,非常行。
那昨日种种,和作死确实没什么区别。
她差点活不了。
到最后,五感敏感到了极处,被碰一下都得颤好几下。
偏偏皇帝恶劣,最喜欢这般折磨她。
真是…
裴听月恨恨磨牙。
她转头,想要寻仇,身旁早己空空。
她撑着床榻想起身。
却不料浑身无力,重新跌了回去。
裴听月:“…”
她盯着织金纱帐,呆呆的想,看来真的被折腾惨了。
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正怔愣间,闻得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逗弄的声音响起,“姐姐醒了。”
听到这个称呼,裴听月拉过被子,羞愤蒙头。
谢沉眉目间尽是餍足,他坐在榻边,好整以暇看了会,才将被子往下拉,“闷坏了。”
裴听月不太想活了:“那就闷坏吧。”
“可朕心疼。”
裴听月才不信这话,昨夜她什么都说了,这人不仅没放过她,还变本加厉,她磨牙,“坏人。”
谢沉应下这话,温声说:“好,坏人现在要给你上药。”
他指尖化了药膏,就往被里探去。
裴听月躲开:“不行,己经很疼了。”
谢沉叹了口气:“不上药好的会很慢,更折腾人。”
裴听月呜咽一声,自暴自弃拉开被子。
谢沉不忍再折腾她,很快就上完药。
“还闹不闹?”
裴听月苦着小脸,快速摇头。
谢沉瞧着,她也像长记性的模样,所以只威胁了一句,“再有下次,可不止这么简单。”
裴听月彻底不说话了。
这简单?!
一夜还简单?!
这句话还不如换成,再有下次,她就别活了。
见她沉默,谢沉拧了拧她的雪腮,“想吃些什么?朕让御膳房做。”
裴听月确实饿了。
说了两个清爽小菜,还有凉面。
谢沉吩咐下去,随后抱着她出了内寝,将她放在软榻上。
两人软语温存,一室温馨。
*
与此同时。
京都皇宫。
宁寿宫。
陈太妃端坐在正殿,懒懒翻动册子。
殿内立着一水的总管、副总管,各个严整恭肃。
自从帝后、太后率众妃走后,这皇宫便由太妃之首的陈太妃管着。
她御下极严,稍有差错便要责问,是以这些总管、副总管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回话。
“两位太妃那里,这个月的冰例,怎的用了这么多?”
管冰的总管立马出来回话:“去年存的冰多,现下主子们都不在,是以,剩下几位主子要多少,便给多少。”
陈太妃不满:“这怎么行,上下尊卑有别。这两位太妃,都比本宫还多了,岂非要立在本宫前头。”
这总管立马认错:“太妃恕罪,奴才知道错了。”
陈太妃刚想敲打两句,殿外宫人忽而通报,“宣王殿下到!”
陈太妃心头诧异。
自家儿子不是南巡去了,怎么忽然回宫了?
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她当即打发了一屋子的人,略整理了妆容,才让宣王进来。
“照儿,你怎么回京了?”
宣王进来后,没给行礼,就站在殿内,好久才出声,“母妃,这宁寿宫,你住不了了。”
陈太妃瞳孔一缩,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脸上慈爱的表情顿时消失,站起来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宣王冷冷说:“难道母亲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陈太妃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洛婕妤那事败露了?
可不是谈好,不会招认出她的吗?
当初两人筹谋,洛婕妤确实保证,不会招认陈太妃。可那是在她得了宠幸的情况下,仗着肚子,她才有胆量认下来。
可洛婕妤没成功,一点底气也无,自己一人承担,那就不是打入冷宫了,是赐死。
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活下去,她自然要把陈太妃招认出来。
陈太妃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不住宁寿宫,那母妃住哪里呢。”
宣王声音发轻:“自然是…皇陵。”
因着震惊,陈太妃骤然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宣王闭了闭眼睛:“难道母妃指使洛婕妤下药之时,没有想过今日下场吗?”
陈太妃嘴里剧烈喘息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宣王继续道:“皇上己经下旨,废您为庶人,一世镇守皇陵。”
陈太妃脸色惨白。
她怔愣了许久,才猛然上前,拽住宣王的衣袖,“照儿,母妃知道错了!你是皇帝的亲兄弟,你替母妃求求请!你不是喜欢楚氏吗?母妃同意了,同意你立她为正妃,母妃再让人给她好好治治身子,生个孩子下来,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好不好?
宣王听得心头一阵怆然。
他母妃是一首知道,他所期盼的东西的。
一首不肯给他,是因为想通过他,通过他正妃的位置,求得更多。
原来他的母妃,真的不爱他。
若说上一次镯子浸药一事,让宣王彻底失望,那么如今,他连声母妃都不想唤了。
“这道旨意,是儿臣亲自求的。”
陈太妃瞪大了双眼,哭嚎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母妃!本宫是你的生母啊!你这是大逆不道!”
宣王冷笑。
大逆不道?
若是没自个,她会没命的。
不过闹到这个地步,宣王只觉得很累,没有精力再解释了。
他冷了心,声音冷冽无比:“请您移步吧!”
陈太妃不走。
她先是哭闹,后要自杀。
“就是死,本宫也会死在宁寿宫!”
宣王却不怕,他讥讽说,“您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只要有一丝活着的机会,您是不会死的。”
陈太妃见这招行不通。
目眦欲裂。
如困兽在殿内哭嚎。
“谢照,你这是弑母,你会遭天谴的,你必将妻离子散,不得好死!”
“谢照,我等着你的报应!”
“…”
一句句恶毒咒骂落入宣王耳朵里,他闭了闭眼睛:“来人,将陈氏压下去。”
他马不停蹄将陈氏押进了皇陵。
殿门关紧前,陈氏依旧在咒骂,
“谢照,你等着五雷轰顶吧!”
“…”
宣王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即使不对陈氏抱有希望,可他仍被这些话刺得鲜血淋漓。
他的母亲,让他去死,多可笑啊。
他现在,好想抱抱他的纤纤。
“备马。”
宣王属下犹豫:“赶到京城一路艰辛,王爷不修整修整吗?”
宣王重复了一遍:“备马。”
属下扭不过他,备马去了。
*
京都至江州,水路得走半个月,若是陆路,有快马的话,半月也能到。
宣王没在京中歇息一口气,前两日行路时,不眠不休,后边几天,睡一到两个时辰。
在换了十几匹马,连续跑了九天后,他回到了江州。
一进府邸,他大步流星首奔正院。
见到日思夜想那个人时,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纤纤。”
楚纤纤推开了他:“不许这么抱。”
宣王不解:“为什么?”
“这么快回来,受委屈了?”楚纤纤用指尖描摹着他沧桑的轮廓,心疼到无以复加,她将宣王大掌放在自己小腹处,“没关系,妾身会给王爷一个完整的家。”
宣王整个人都发着抖。
他眼眶微红,不敢置信地摸着她柔软的小腹,“这是…这是…”
楚纤纤含泪笑着望过去:“咱们的孩子。”
一滴晶莹的泪自宣王眼眶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