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一副赌气的模样。
洛思言无语了几秒,嘴里默念“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然后把贴纸一一撕掉,贴在挡风台上。
既然他要求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哥,”洛思言贴的认真,还不忘夸奖自己,“我其实很想去街上摆个摊,给人家贴膜。”
“......”
说到这,洛思言歪了下脑袋,又吐了句:“做美甲也行。”
反正原理都差不多。
陆到的车内饰都是黑色的,被她贴了一排彩色的贴纸,好像格外不搭。
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搞的破坏。
为了满足他总是跟洛思穹比较的心理,洛思言把最后一个贴纸撕下,趁着红灯,倾身啪一下拍到陆至脸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陆至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脸,“做什么呢?”
洛思言振振有词:“我哥就是这待遇。”
陆至气笑了,他指腹在脸颊的贴纸上轻蹭,也没撕下来:“难怪你哥有时候会顶着粉色的指甲去上班。”
一提到洛思穹,洛思言又开始想他了。
她没再吭声,把垃圾收了,老实地靠回椅子上,盯着前面的那排贴纸发呆。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陆至嘴角抿了抿,他心里不大是滋味:“这以后嫁人了,总不能把洛思穹当嫁妆给带走吧。”
“......”洛思言刚冒出来的那点难过陡然没了,“我哥在哪,我就在哪。”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陆至心底郁气更盛:“你哥也得找老婆。”
“他找他的,”洛思言不耐烦道,“我就跟着他。”
“洛思言,”陆至的那个醋缸彻底被打翻了,“你哥要是找到家人了呢。”
“......”
这话像一盆冰水,朝洛思言兜头浇了过来。
淋的她一颗心都被冻住了。
她僵了一秒,眼圈红通通的:“你什么意思,我哥他找到家人了?”
“......”那话一出口,陆至就后悔了,他将车子靠边停了,又打了双闪,“没有,哥哥说着玩的。”
可是洛思言根本不信。
洛思穹这次的出差那么古怪,去了这么久,不许她打电话,也不告诉她去了哪个城市。
沉默一秒,洛思言直接拿出手机,解锁,调出洛思穹的号码。
还没拨打出去,旁边男人把她的手机给抽走:“阿言,哥哥就是举个例子。”
“还给我,”一想到洛思穹即将不要她了,洛思言立刻崩溃了,“我要问问他。”
陆至把手机扔到挡风台上,宽阔有力的手掌捧着她的脸,耐心道:“真的,哥哥就是举个例子,你哥就是个正常的出差,哥哥厂子用的也有他们的那款机器,问题有点多,都排不上队呢。”
“我要问问他,”洛思言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一颗一颗的往下落,“他找到家人我又不拦他,我会为他高兴的!会高兴的!!”
就像当初陆至可以回家一样。
再不舍,她也会为他高兴的。
只是啊。
从此后,她洛思言,就是一个人了。
她哭的伤心,陆至又悔又痛,抵着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
“是哥哥说错话了,”陆至脸颊贴着她毛绒绒的脑袋,嗓音低哑,“哥哥帮你打电话给他,叫他亲自跟你说,行吗。”
洛思言抽泣了声:“他真的是出差吗?”
“真的,”陆至垂眼,用掌心蹭掉她的眼泪,“哥哥从不骗人。”
车内窗户紧闭,除了她时不时的啜泣声,安静至极。
洛思言脑门还抵在他胸膛上,思绪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清晰。
若是洛思穹真的找到了家人。
也没什么。
他找了那么多年。
若是找到了,算是上天不负有心人。
而且,洛思穹都把自己养到这么大了,他也该去过他想过的生活、见他想见的人了。
她都上大学了,也能自己赚钱了。
就算洛思穹跟家人走了,她也能跟过去的。
大不了,她在洛思穹的城市找份工作。
他总不至于因为找到家人,就不认她了。
这个心结一打开,洛思言的眼泪立刻止住,她吸了吸鼻子,抬头,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陆至哥,我哥要找到家人了,我真的替他高兴的。”
“......”陆至瞳色黑沉,情绪不明,“好。”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轻柔的帮她把眼泪擦了。
盯着她又看了几秒,见她不再哭了,情绪似乎也回归正常,陆至重新启动了车子。
夜幕已经降临,出来玩的人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
陆至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下的瞳色却比平时黑沉。
同样的事,要是发生在陆雨婷身上,怕是能将整个陆家给闹翻天。
连院外的一只蚂蚁都能被她把窝给翘了。
因为陆雨婷知道,不管她怎么闹,她的家人们,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而洛思言,她隐忍、克制。
习惯了失去。
从不强留。
在某一个时刻。
密封的车子内。
无人看见的那一刹。
陆至的后脊恍若塌陷,似是被不可承受的重物压住,沉得他连呼吸都被迫屏住。
-
两人要去的游乐场在江宁的老城区,附近的老房子都被拆的差不多了,到处都在修路、改建。
游乐场占据了老城区最好最宽阔的一块位置。
每逢节假日,游乐场会举办灯光秀和烟花秀,只是这几年江宁开始禁放烟花爆竹,烟花秀便被取消了。
怕靠近了不好停车,离游乐场还有一段路的时候,陆至把车停进了路边的车位。
隔了两百米,洛思言一抬头就能看见闪着五彩光芒的巨大摩天轮。
她情绪不高,但从未见过这么耀眼的场景,难免惊叹:“好大啊。”
“嗯?”陆至低眼看了下手机,听到这话抬头,顿了一秒,他嘴角扯了扯,“国内最大的一个。”
说到这个,他指尖轻抵眼镜:“刚建好那会儿,哥哥让你过来玩,结果连人都找不到。”
游乐场是三年前建好的。
正式运行的时候,差不多是洛思言高一的寒假。
见他提这事儿,洛思言也跟着想起来了,她当时为了跟他撇清干系,把每个假期都安排的满当当的。
“我去了寒假训练营。”
“嗯,”陆至瞥她,“后面各种夏令营,竞赛训练班,去同学家了......”
“......”借口一个个被拆穿,洛思言心虚了两秒,还是硬着头皮说,“又没说谎。”
陆至冷哼:“后来哥哥特地跟你哥交待,空一个假期出来,带你来这边玩,全白说了。”
知道他有火,洛思言低着脑袋,任他骂着。
“阿言,”说着说着,陆至忽然停了下,他垂眼,似乎带了些若有所思,“只是因为偷听了哥哥说的那句话?”
“......”没想到他还能怀疑到其它地方,洛思言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她点头,“就是因为那话,你又不欠我的,我要你报什么恩。”
她语速很快,看起来有些激动。
却又好像。
是在心虚。
陆至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姑娘穿了条白色及踝的连衣裙,上身搭了件浅蓝色的薄款牛仔外套,清爽又干净。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洛思言生怕被察觉到什么,她挽住他的胳膊,亲昵的往前拖:“哥,我要玩鬼屋。”
“这大半夜的,”陆至蹙眉,“再给自己吓着。”
洛思言:“哥,你是不是害怕?”
“......”
洛思言:“你放心,我会让鬼更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