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当兵的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这对开小酒馆的外地父子,倒也没真敢在京师重地闹出人命。听到有人管闲事,他们虽然放下了刀,但握着刀柄的手却并未松开,依旧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那人却全然不惧,昂首挺胸地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在下乃一介秀才,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尔等身为朝廷兵士,不思报效国家,反倒在此欺压百姓,京师重地,岂容尔等如此胡作非为!”
百姓们见有人出头仗义执言,也纷纷帮腔指责起那些当兵的来,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指责士兵的恶行。
崇祯皇帝站在人群后方,暗暗点头,对百姓的血性和这份朴素的正义感颇为赞赏,同时也对那位敢于挺身而出的秀才多了几分好感。
躲在一旁的两个衙役见状,却是暗叫糟糕。他们只想息事宁人,并不想将这等小事闹大,更何况对方还是当兵的,万一得罪了军方,他们可吃罪不起。
这时,先前说话的那个瘸腿伤兵拄着拐杖站了出来,反驳道:“这位秀才老爷说得倒是轻巧!我们这些当兵的,哪个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流过血的?我们只是暂时忘了带银子,又不是故意不给!倒是你,一个酸腐秀才,不好好在家读书,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莫不是想借此出名不成?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大同总兵满桂麾下的兵!”说着,还故意抬出了满桂的名号,想要震慑众人。
几个当兵的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调转矛头,将秀才和那两个躲闪的衙役围了起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气焰,此刻又重新燃起。那两个衙役见状,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双腿都有些发软。
两个衙役见状,只想尽快脱身,连忙上前劝道:“各位爷,这位秀才老爷,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如各退一步,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那瘸腿伤兵见衙役想要息事宁人,更加嚣张起来,他挥了挥手中的刀,将秀才围得更紧,戏谑地说道:“秀才老爷既然这么有正义感,不如就请我们兄弟几个吃顿饭如何?也算是替那些百姓出出气嘛!”
两个衙役见状,连忙悄悄地溜到了一旁,而那酒馆的老汉也拉着儿子,躲进了自家的小酒馆里,似乎此事与他们无关一般。
秀才被几个当兵的推搡了几下,终于忍无可忍,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官牌,高声喝道:“尔等休要放肆!本官乃兵科给事中傅永淳!”
周围的百姓闻言,顿时一片惊呼,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等转机。
崇祯皇帝听到那秀才竟然是兵科给事中,心中更是赞赏。这位傅永淳先是晓之以理,见对方蛮横不讲理,才亮明身份,足见其心思缜密,敢于管事。
那两个原本想要息事宁人的衙役,此刻却是暗叫糟糕,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秀才,竟然是如此执着的言官!早不亮明身份,现在亮出来,只会让他们更加害怕,这可是得罪了军方和言官两方啊!
那酒馆老汉听说秀才竟然是个当官的,顿时来了精神,连忙上前拦住想要离开的士兵,哭喊道:“各位军爷,你们不能走啊!你们吃了饭不给钱,我们这小酒馆可就完了啊!求求这位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他的儿子狗娃也扶着老爹走了出来,跪在傅永淳面前,磕头请求道:“求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这些当兵的欺负我们外乡人!”
崇祯皇帝站在人群后方,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想起前些日子在金殿之上,那些言官为了点小事都能吵得不可开交,看来这位傅永淳虽然官职不高,但其权力和身份却是不小。
傅永淳义正言辞地说道:“既然本官今日碰上了此事,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不管尔等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份,既然身为朝廷官员,就应该为百姓做主!”
傅永淳的话音刚落,便引来了周围百姓的一片叫好之声,纷纷称赞傅大人的仗义。
先前说话的那个瘸腿伤兵见状,连忙狡辩道:“大人明鉴!我们只是刚才走得急,忘了带银子,这就回去拿,这就回去拿!”
那两个衙役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些当兵的是要回去搬救兵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傅永淳却是慨然说道:“不必了!本官今日就管定了此事!不管尔等是否真的回去拿银子,这顿饭钱必须给!只允许一人回去拿,其余人等,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百姓们听见傅永淳如此说,再次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纷纷称赞傅大人的魄力。
崇祯皇帝也暗暗点头,心道,这言官果然敢管衙役不敢管的事情,看来这天下缺的,就是这种敢于站出来管事的人啊!
几个当兵的见傅永淳如此不依不饶,顿时气急败坏,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想要威胁傅永淳。
傅永淳见状,却是丝毫不惧,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指着那些当兵的厉声警告道:“尔等若是敢动本官一根毫毛,那就是死罪!来人!”他转头命令那两个躲在一旁的衙役,“你们二人,一人立刻去通知城门官,不许任何人放他们出城!另一人,立刻去衙门喊人!”
那两个衙役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连忙答应一声,飞也似地跑了。
带头的那个瘸腿伤兵见状,勃然大怒,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傅永淳的脸上,将傅永淳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恶狠狠地叫道:“他娘的!敢管老子的闲事!给老子多喊些人来!把我们所有进城的二百多号兄弟都喊过来,一起出城!”
那两个刚刚跑出去没多远的衙役,一看到这等阵势,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朱由检望着那两个飞奔而去的衙役,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叹,这就是大明的执法人员吗?遇到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其余的几个伤兵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对着倒在地上的傅永淳拳打脚踢,肆意践踏。
几个伤兵呼喝着驱散周围围观的百姓,然后招呼着不远处那些同样穿着破旧军服的伤兵,打算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赶紧一起出城。
崇祯皇帝见状,轻轻地询问身边的两个高手:“两位,你们看,是否该出手相助一下那位大人?”
高德威沉默不语,而高德猛则没好气地说道:“皇爷您自己都不愿意暴露身份帮忙,我们又怎么好出手呢?”
朱由检闻言,心中一阵无语,只好对高德猛说道:“朕命令你,去帮帮那位傅大人!”
高德威和高德猛对望了一眼,高德猛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道:“王公公只是让我们保护皇爷的安全,打架斗殴可不是我们的职责。而且,我们两个人,恐怕也未必能打得过那些兵痞。”
崇祯皇帝再次感到一阵无语,心中暗叹,这就是朕的大内高手吗?这就是朕的执法人员吗?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靠得住!